宫崎骏倾心于神话,是个典型的泛神论者。他曾说,“我们自以为人类的思维是独特的、意味深长的,甚至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区别于其他生物的特性。……但我认为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具有这些所谓的‘特性’。”[17]其实,很多动画片都渗透有泛神论的思想特征。比如动物、植物,甚至无生命的物体与人一样有丰富的表情,会笑、会说话、会舞蹈甚至会流泪。这与动画故事大多改编自神话和童话,或具有神话和童话色彩有关。宫崎骏的原创动画故事中,泛神论思想也十分“泛滥”,各方神怪在他的作品中大放异彩,例如煤精、河神、无面人、锅炉爷爷和龙猫等。宫崎骏的动画创作不仅与日本的神道教有关,还与日本的“妖怪文化”有密切联系。周英在其专著《怪谈——日本动漫中的传统妖怪》中对此已有深入研究,本文不再赘述[18]。
那么,对于宫崎骏来说,设定一位具有神性的主角就变得非常重要,这样才能与大自然中的神灵建立沟通的桥梁,这一重要的角色理所当然由他最钟爱的少女形象来担当。为表现故事中女孩的神性,宫崎骏通常赋予她们两种重要的能力:与动物或异界沟通的能力和飞翔的能力。显然,前者是具有神性之物的内在感应力,后者是其神性的外化和升华,是神性最具激情和视觉张力的图像表现。
例如,《风之谷》中的女主角是风之谷族长的独生女娜乌西卡公主,她不仅能与小狐鼠、王虫和牛虻交流,还能凭借只有她能驾驭的简易滑翔机自由地穿梭于天地之间。她为了保护谷民免受多鲁美吉亚人和贝吉特人的攻击,勇敢地与族人并肩战斗,出生入死。而面对王虫的进攻,她则用超越其年龄和性别的镇静、无畏与亲和力使王虫改变主意,从而拯救了族人,创造了奇迹。因受希腊神话的影响,娜乌西卡成为宫崎骏作品中最具女神特质的少女。
《天空之城》中的女主角希达是拉普达人[19]的后裔,她从死去的父母那儿继承的项链坠是一块具有超自然魔力的飞行石,她可以凭借其漂浮于空中。飞行石成为希达具有神性的符号,因为只有在她手中,飞行石才能发挥魔力。同时,她还继承了一个秘密名字和拉普达人的咒语,这标志着她的实际身份是拉普达王室的王位继承人——露西达公主。因此,表面上与平常女孩无二致的希达却拥有与“异界”——天空之城相沟通的秘密途径。野心家穆斯卡追逐和逼迫希达的过程,实际上象征着人类欲望的无限膨胀。相形之下,希达对自己“显赫”身世浑然不觉的态度正是宫崎骏所欣赏和提倡的。希达宁可牺牲自己而念咒语毁掉天空之城的情景具有史诗般的悲壮,表现了少女所拥有的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魄力。(www.zuozong.com)
在《各就各位》[20](《On Your Mark》)中的女孩有一对洁白的羽翅,她无疑是天使的化身。这位女孩被两位青年特工营救后,展翅高飞,成为被核污染摧毁的世界中唯一的希望。
《魔女宅急便》中的小魔女琪琪出身于魔女世家,天生会飞,有一只会说人话的黑猫吉吉伴随其左右。但她竟然在内心还深藏着普通女孩的胆怯和不自信。十三岁的她独自去陌生的海边城市修行。为了生存自立她帮人传送快递,这其实是传递爱心的工作。她为此遇见了各种人情冷暖和失意挫败,敏感的她甚至因对人性失去信心而一度失去了魔法、不会飞翔。但最终,爱心和善良让她得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重获自信和魔法,骑着一把长柄刷子救下了吊在出故障的飞行船上的好朋友。
这几个具有神性的女孩具有超越凡俗的智慧,与生俱来的优越性并没有让她们因此而自傲,她们将其视为一种帮助他人的责任和拯救误入歧途的人类的神奇力量。这些女孩没有将自己的个人命运作为生活的核心内容,而是把传播爱当做自己的使命。在宫崎骏的眼中,她们显然比那些一味追逐欲望的野心家更能参透生命的本质。这些不平凡的女孩,没有高贵的长相,也没有华服作为衬托,但她们强大的内心使其具有非凡的气度,她们心中的普世情怀成为环绕其周围的耀眼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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