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绘画史上,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人们冠以这一运动的名称和实际真正相符,那就是印象主义。
印象主义者穿越盲目轻率和世俗偏见的抗阻,继续自己对光影的征服活动。马奈向毕沙罗揭示了他那坦率而无遮掩的绘画,毕沙罗则把马奈引向户外田野。莫奈陶醉于光线的千变万化,雷诺阿则让胭脂红、玫瑰红、蓝色与紫色和阳光一道在赤裸的肌肤上闪烁。只有塞尚大半辈孑然一身,这位神态不雅、衣着简朴,甚至是滑稽可笑的“疯子”,整天谈论着大自然的形式可以归结为圆锥形、圆柱形和球形。凡·高这个凡夫俗子,苦不堪言的穷汉,心灵淌着血,却总是幸福地把痛苦留给自己,把美丽留给后人……
1860年,法国拿破仑第三的第二帝国风雨飘摇,法国政府为笼络人心,在艺术方面允许作些自由主义改革,对骄横的学院派作风也加以适当限制。1863年,拿破仑下了一道命令,所有于当年未被沙龙接受的绘画作品,可以在官方的展览厅隔壁的一个大厅里展出。人称这个大厅叫“落选者沙龙”。就在这个大厅里,爱德华·马奈的一幅画《草地上的午餐》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人们吃惊的是,画上除了展现几个巴黎上等社会的青年去塞纳河岸的一片树荫下休息并进行午餐活动以外,还有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坐在他们中间。这幅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评论界也划分为两个阵营,针锋相对,短兵相接。
引发法国画坛这场如此激烈的论战,原因难道仅仅只归罪于马奈作品中的那位裸女吗?事实绝非如此。
爱德华·马奈于1832年1月27日生于巴黎的一个大官僚家庭。少年时依其父命当了一名海员,16岁时曾以见习水手身份随船远航至里约热内卢。由于他自小对绘画的热情未灭,1850年,他终于说服父亲,进入知名的学院派画家托马斯·库丢尔的画室学画。起初,他勤奋好学,对老师也怀有敬意,以后,当他涉足巴黎的绘画界,对老师的教学“配方”就渐渐不满,于是就去卢浮宫临画。他不仅喜欢16—17世纪的前人作品,还对日本与中国的艺术产生浓厚兴趣,这时他开始试着走自已的路子。《草地上的午餐》这幅画最初取名为《浴》,就是他在卢浮宫看到乔尔乔尼的《田园合奏》受到启发后创作的,但他并没有完全照搬《田园合奏》的构图,画画尽可能表现出平面性,而且在效仿东方绘画的散点透视,也许正是这种试验惊惹了绘画界的许多头面人物。因为自文艺复兴以来,西方绘画在经历了无数前辈大师的试验、探索之后,建立了以模拟自然真实为标准在画布(纸)上模拟三度空间的真实感。这种模拟是以精确的数学、几何学、物理学以及人体解剖学等自然科学作基础的。它是异于东方绘画传统的一个最显著的标志。19世纪,随着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东方绘画——日本画和中国画已频繁传到西方,在马奈的一幅《左拉肖像》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作品的背景部分就悬挂着日本画和中国古代的花鸟画,其中还有一幅他正在进行创作中的《奥林匹亚》草图。在东方艺术的影响下,《草地上的午餐》打破了西方绘画中的传统“章法”,画面的透视完全违背了欧洲古典绘画的传统法则,画面上部的人物是仰视的,中间的一组人是平视的,而下部的水果、篮子等是俯视的。整个画面在保持画布原有平面性的同时,暗示一种三度空间的存在。这种表现手法上的改变除受东方艺术影响外,与当时刚刚发明的照相术也有一定关系。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其模拟三度空间的效果不仅比绘画作品更真实,而且要快捷千万倍。这种魔术般的创造物的出现,不仅引起了画家的惊奇,而且也给他们带来新的思考——绘画必须区别于照相术。正因为上述多方面原因,马奈的试验动摇了欧洲绘画数百年建立起来的传统支柱,触及了画家们那根最敏感的神经,所以才使他们如此恼怒,从而指鹿为马地责难马奈画中那早已司空见惯了的裸体女子,不过这些头面人物如此雅量,也未免太有失他们的风度了。
图12-32 草地上的午餐马奈 法国 208×264.5厘米 约1863年作 巴黎印象派美术馆藏
总之,“裸体风波”正预示着一场新的艺术运动即将到来。
马奈真是“不可救药”,“裸体风波”已经使马奈的名字成了每一个关心画展的巴黎人街头巷尾的议论对象了。与此同时,他又完成了另一幅同样有争议的作品《奥林匹亚》,这幅画,于1865年公开展出时,似乎是向沙龙画展投下一颗炸弹。马奈在艺术手法上,更加锋芒毕露。
古希腊圣殿奥林匹亚是传说中众神的聚居地,也是美神的所在地。马奈把这个称号赋予一个现代巴黎女人,而且是法国资产阶级和生活中常见的下等妓女,这不能不理解为对学院派艺术的一种揶揄。画面开门见山,妓女的脖子上扎一根黑丝带,这是当时妓女的标志,而且有钱的妓女一般都使用黑奴,这些都显示出画家对表现对象的直率性。妓女既不丰满,也不娇艳,这些都颇具讽刺性。画面没有纵深的三度空间,色彩对比强烈,耀眼的花束,墨绿色的帷幔和淡黄的披肩,以及用乳白、浅红来表现那苍白的女人体,一切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这幅画展出后再次遭到学院派画家的猛烈攻击。但与此相反,年轻一代的画家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未来的印象派画家们把马奈看成他们的精神领袖。
图12-33 左拉肖像 马奈 法国 146×114厘米 巴黎奥塞博物馆藏
其实马奈与后来的印象派关系一直是很暧昧的。起初,他不同意印象派画家主张专在户外阳光下作画,而且非常尊重传统技法。他曾在卢浮宫临摹过提香、委拉斯凯兹、戈雅、哈尔斯等人的优秀作品,熟练地掌握了古典传统的绘画表现技法。例如他在《画室里的午餐》这幅画中,就有严谨的古典写实手法,并以细腻的学院派笔触来完成。马奈的那些挑战性的作品,完全是在进行一种试验,而且马奈是一个不彻底的试验者。但尽管如此,由于马奈的试验触及了欧洲古典传统艺术那根最敏感的神经,打破了自文艺复兴以来所长期建立起来的模拟自然真实的传统“章法”,而这些对后来印象派绘画理论的建立是有决定意义的,因此,马奈被推入后来的印象派阵营。马奈那两幅挑战性作品,引起了官方的愤慨,致使官方拒展马奈的作品。不过这样一来,马奈反而更加受到了一批青年画家的爱戴与拥护。在一批青年朋友的鼓励下,马奈决定举办个人画展,自己另设木棚,与阿尔马码头附近的库尔贝展室相毗邻,借以同官方画家相抗衡。在与一批青年画家的交往中,并不与印象派画家同路的马奈,也开始步入印象派绘画轨道。《吹笛的男孩》一画是他改变画风的第一个转折,他对东方绘画的喜爱,以及他用强烈对比的反差色来描绘平面性的形象,说明他对印象派画风极感兴趣。以后他又画了不少追求光色变化效应的户外作品,如《威尼斯大运河》,《波尔多港》等。1879年在他晚年病魔缠身时,创作了一幅色彩明亮而热烈,极富印象派画风的作品《弗里——贝热尔酒吧间》,标志着马奈艺术的最新成就。这幅画1882年在沙龙展出后,获得了一枚官方颁发的荣誉勋章,但马奈不需要这种官方的嘉奖。他在给美术史家塞诺的信中写道:“在您给纽威尔凯克(法国第二帝国时期美术部长)写信时,请告诉他,我受宠若惊,他竟能如此赏脸,而且一定会使我机遇大转,不过要把这种持续了20年的不公正状态改变过来,已为时太晚了。”
由于长年风湿病折磨,马奈于1883年4月30日离开人世。
马奈活着的时候,由于他那两幅具有革新意义的作品引起舆论界的强烈震动,而使他的作品不被官方接受。马奈只好采取分庭抗礼的办法,自办画展,并团结了一批同样要求艺术革新的画家,如莫奈、雷诺阿、西斯莱、德加、毕沙罗等人,从而形成了一个与学院派官僚画团相对立的革新派新集团,并组织了无名美术家协会。1874年以莫奈的一幅《日出印象》的展出,正式获得了“印象主义”这一称号。
克洛德·莫奈生于1840年11月14日,父亲在巴黎经营一家食品店。1845年,莫奈的父亲在桑尔弗尔买下一家新店铺,于是全家迁居于此。这是一个港口城镇,风景宜人,莫奈在这里度过了愉快的童年。成年后,每当他再见到海湾那阳光普照、海水蔚蓝的美丽景色,就回忆起少年时代的情景。
莫奈走上绘画道路与一位前辈画家欧仁·布丹有关。起初莫奈只画些漫画肖像,常在一些小文具店的橱窗里展出,自认识布丹后,他接受布丹要他进行艺术的基本训练的劝告,才走上艺术正道。1859年到巴黎进入格莱尔画室学习,但他与学院派艺术趣味相左,只呆了两年便毅然离开,开始他独立的创作活动。
1866年因色当战役爆发,莫奈为避战乱先住荷兰阿姆斯特丹,后又去英国,英国迷人的雾都伦敦刺激了他的画瘾,他在泰晤士河上画了许多写生作品。1871年回巴黎后,他仍然十分迷恋英国水彩画大师透纳的外光表现技法,不久他来到阿让依特乡间,住了6年,在那里描绘河水闪烁的色彩。1874年,毕沙罗、西斯莱、雷诺阿、摩里索等画家决定组织一次独立沙龙,并举办画展。就在这次展览会上,莫奈展出了他那幅震撼画坛的习作《日出印象》。
《日出印象》是莫奈描绘勒阿弗尔港口的一个多雾早晨的景象:海水在晨曦的笼罩下,呈现出橙黄或淡紫色,天空的微红被各种色块所渲染,3只小船在薄涂的色点组成的雾气中显得模糊不清,船上的人或物依稀可辨,远处的工厂烟囱,大船上的吊车……这一切,画家是从一个窗口看到并画成的。如此大胆地用“零乱”的笔触来展示雾气交融的景色,这对于一贯正统的学院派画家来说乃是艺术的叛逆。这幅画展出后,受到社会的公开攻击。那位《喧噪》周刊记者路易·勒鲁瓦公开撰文,以“印象”来讽刺与指责莫奈“对美与真实的否定”,可是却让这幅画彪炳画史,“印象”一词也变成了极富号召力的光辉符号。
图12-34 日出印象 莫奈 法国 50.5×60厘米 1872年作 巴黎马尔莫丹艺术陈列馆藏
1876年,莫奈受到画商丢朗·吕厄的鼓励,会同几位印象派同道,举办第二次画展,这次画展正式命名为印象派画展。但展出并未能换来热烈掌声,仍然只有讥讽和挖苦。《费加罗报》竟有人骂他们是“五六个疯子,其中一个是女人(指女画家摩里索)”。这样的展览先后共举办3次,但嘲骂的人有增无减,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他们一筹莫展,莫奈与雷诺阿等穷得连生活也难以维持,只得去种土豆充饥。即使如此,莫奈还是继续孜孜不倦地观察自然界的光和色,坚持户外写生,坚持他们对光影的征服活动。
19世纪60年代,法国印象派以创新姿态登上历史舞台,其波澜起伏,是由于陈腐的古典学院派太缺乏热烈、真挚和纯朴的感情,显露出“冰冷”的特色,从而激发了当时一批中产阶级艺术家提出了这样的口号:“不要到古代希腊罗马和中世纪骑士文学中去寻找美,周围生活就充满了诗意和美,艺术家看什么就表现什么,怎样感受就怎样表现。”这就是印象派十分珍视“印象”一词的原因。印象派画家正是在与陈腐的古典艺术挑战中才更加显示其艺术的魅力和生命力。但印象派的发展和成熟,画家们大都历经了无数坎坷之后才被世人所承认,有的画家直到死后才名声大噪。
1883年,莫奈的妻子卡美伊病逝,不久他和一位离婚的收藏家妻子爱丽丝·奥雷德结婚。奥雷德与丈夫离异,带着6个孩子投向莫奈的怀抱,加上莫奈的妻子留下两个孩子,全家10口,为生活所迫,他们不得不离开巴黎到近郊一个叫吉维尼的村子住下。自1886年以后,画商丢朗·吕厄多次为他举办印象派画展,并在美国为他举办了两次画展,从此莫奈名声远扬,作品有了销路,生活也开始富裕起来。
1890年,莫奈的经济状况大为改观,买下了所租的房子,连同院落,建了一个温室用以栽花,后来还把离住宅不远的一块地基买下,目的是要把附近的埃普特河水引进他家院子里人工修建的池塘,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水上花园。他在池塘上架设了一座小桥,池塘周围种植垂柳和各种花草,池塘里则繁殖了睡莲。莫奈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在这个池塘和他的睡莲上,睡莲成了他晚年描绘的唯一主题。这些都是他那幅伟大作品《睡莲》的创作基础。
图12-35 睡莲(局部)莫奈 法国 巴黎奥朗热利博物馆藏
1911年5月,莫奈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打击,第二个妻子死了,接着医生确诊他的右眼患有白内障。从此莫奈开始了他那悲剧性的生命历程,他想以最大毅力来画完《睡莲》,与即将到来的失明相抗衡。1914年,他又计划在住所的东北角建造第三个画室,以便在那里架起高183厘米,长366厘米的巨大画布。施工沿着池边进行,一直继续到1915年8月。虽然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就在离他40英里的地方弥漫,75岁的莫奈也全然不顾。这些巨大画幅的创作整整花去了他12个年头。当宏大的《睡莲》呈现在人们的面前时,奇妙的神话景象出现了,人们面对《睡莲》如醉如痴。法国总理克列孟梭热情地向艺术家祝贺,称赞他的艺术美妙无比。
1926年12月5日正午,莫奈在他自己的寓所去世,享年84岁。
和莫奈同时期的早期印象派画家还有雷诺阿、西斯莱、毕沙罗、德加、摩里索,此外还有同时期的雕塑家罗丹等。
彼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1841—1919)出生于1841年,是个成衣匠的儿子。13岁时跟一个瓷器画家当学徒,后来作为一名房屋装饰工人在一家窗帘制造厂工作。21岁时曾在一位名声显赫的大师查尔斯·格莱尔画室学习过,在那里他结交了一些印象派画家,这对他以后艺术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本可以与既富有,又时髦的女人结为伉俪,而他却娶了一个“笨手笨脚”的农妇(画家贝尔德·摩里索这样称他的妻子)。雷诺阿是个神经过敏、忧心忡忡的人,这与他甜蜜、轻松、自然的艺术风格截然相反。也许正是这种执着,他作画中没有隐藏任何的动机,仅仅出自热爱绘画的颜色、迷人的肉体、甜蜜的微笑以及芳香的花朵。雷诺阿正是以这种单纯与朴实来谱写他对生命的赞歌。印象派画家追求一种新的观察和理解方式,来描绘他们所感受和理解到的美,从而使绘画更接近自然和社会生活真实。这是19世纪在文艺领域中从内容到形式的一个重要的突破,它撼动了新古典主义官方沙龙的美学基础。雷诺阿的艺术思想在他一系列的作品中得到了鲜明的体现,特别是被称作“巴黎生活即景”的系列作品,就令人感到画家笔下的人物非常贴近生活,并有呼之欲出之感。例如《煎饼磨房舞会》这幅画,是描写巴黎北区蒙马特区的景色,草图是当场写生的,画中有诗人、艺术家、作家、记者及绅士淑女们,他们或饮酒畅谈,或翩翩起舞,从树间透过的光使画面沐浴在优美色调中,斑斓交错的光影,男士们衣冠楚楚,妇女们婀娜多姿,一切是那样明亮漂亮,一切都弥漫在光、色的旋律之中,它是一曲赞美青春活力与喜悦幸福的颂歌。《游艇上的午餐》这幅画,使印象派描绘山光水色的技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在透过树丛和游艇红白相间顶篷筛下炫目的光影下,一群划船爱好者坐在游艇上饮酒、畅谈,欣赏湖边的景色,画面充满光与色的颤动,艳丽、华美,一切都点缀得生机勃勃。画面中身强体壮的男子和美丽动人的妇女,都是以雷诺阿的朋友们为写生对象。在这里,没有人为的设置和脱离现实的虚构,因为现实生活本身——“巴黎生活即景”就已经令人满足和陶醉。
印象派重视印象、重视感觉,描写他们熟悉的人、事和自然,但不能说他们就是自然主义感觉论者,因为“印象”并不是无所选择。雷诺阿就是经常以自己熟悉的生活圈子里的人为对象,来记录他们那种真挚的感情。印象派主张绘画不仅是艺术,而且应该是科学的,要经受光学原理的分析,这本来就是一种排斥自然主义的创作方法。他们轻视古典主义的法则,是因为他们早已超过了这些法则。雷诺阿的艺术之所以具有如此感人的魅力,是因为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绘画语言,在他的作品里,没有人能如此得心应手地运用色彩和光来解剖、分析明暗关系,并兼顾着色彩写实效果。雷诺阿竭力在作品中实现一种光与色的综合效果,使光与色在画面上起伏转折,宛如一首乐曲中响亮的音符回荡在旋律之中,意蕴丰富,光彩感人,而作品主题也就在光的闪烁与色的交辉中形成了,这是他技法中最重要的特征。例如在《珍妮·萨玛丽》这幅画中(萨玛丽是当时法国观众为之倾倒的一位著名演员),浓郁的粉红色调和洒脱流动的笔触把对象塑造得如此准确生动:明澄碧绿的双眸,鲜艳的嘴唇,在蓝绿衣衫的对比中,形成了一个华美、明快、和谐的色调;颤动的色块,纵横交错的点、线、面,使光、色、影交织在欢乐的旋律中,奇妙地塑造了这位神采焕发、热情多姿的女演员。
图12-36 游艇上的午餐 雷诺阿 法国 129.5×172.5厘米 1881年作 华盛顿菲利浦氏藏
雷诺阿上述带有主题性的作品固然精彩,不过最得心应手的还是画女人体,这与他的陶瓷画工出身不无关系。此外,他生命最后15年受关节炎病痛折磨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晚年他因病几乎离不开轮椅,要把画笔捆扎在变硬的手上才能作画,因此只有画人体才是最适合他的题材。雷诺阿所画的人体,充分显示了青年女性那柔润而富有弹性皮肤和丰满的身躯,洋溢着一种欢乐与青春的活力,含情脉脉,魅力无穷。特别是在他晚年,尽管病痛缠身,但作品中却没有留下丝毫个人痛苦的痕迹,总是让人们感受到生活的欢乐和甜美。那些在阳光下尽情欢乐、皮肤晶莹光滑的女性人体,完全可以证明他是当之无愧的印象派大师之一。阿尔弗雷德·西斯莱(1839—1899)是印象派风景画家。常到枫丹白露写生。他画的风景与莫奈相近,但比莫奈讲究造型与构图的匀称。他的作品色彩明朗,富有诗意。西斯莱一生都未交好运,晚年生活极端贫困,生前作品一直得不到社会重视。代表作品有《马利港的洪水》、《雪中庭院》等。
图12-37 珍妮·萨玛丽 雷诺阿 法国 58×46厘米
图12-38 浴后擦身的裸女雷诺阿 法国
卡米耶·毕沙罗(1831—1903)素有“印象派米勒”之称。这位犹太人年轻时当过海员,25岁到了巴黎。他崇拜柯罗和米勒的艺术,也像米勒那样注重农村景色的描绘,表现大自然中纯朴的农民形象,并参加了历届的印象派展览。但毕沙罗同样也逃脱不了大多数印象派画家贫困的厄运,为了养家糊口,他不断地去求助于画商,但无济于事。他一度身无分文,极度贫困,为了省几个钱有口饭吃,外出即使再远也舍不得花钱去搭公共汽车,但一谈到作画立即眉飞色舞,生活中的悲愁全然置于脑后,绘画已经使他“走火入魔”了。代表作品有《法兰西剧院广场》、《折树枝的农妇》、《果树和菜园》等。
爱德加·德加(1834—1917)出身于一个银行家的家庭,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21岁考入巴黎美术学院,开始走上了艺术家的生活道路。也许德加的经济条件较好,他是一个歌剧院的季度票观者,可以自由出入剧院,并被允许进入乐队席、排练厅和后台,因此,他画了大量的演员形象。印象派素以表现“外光”著称,但德加却很少在户外写生,而把主要精力集中在舞台灯光下光色的表现力上,这在印象派画家中是绝无仅有的。他原是一位深受安格尔影响的画家,早年艺术手法拘谨,与莫奈等人接触后,即随莫奈去户外写生,使他欣赏到外光派艺术的迷人之处,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路子,但他完全进入印象主义画风已是很晚的事了。他的主要代表作品有《舞台上的舞女》、《乐池里的音乐师》等。《舞台上的舞女》通过芭蕾舞演员的绝妙舞姿来追寻光与色的艺术表现,绘画用笔虽极为简练,但却充满“神似”。
贝尔德·摩里索(1841—1895)是印象派画家群体中唯一的一位女画家。1860年与马奈在卢浮宫邂逅,非常钦佩马奈的才华,而马奈也很赞赏她的聪明和容貌。从此她在母亲陪同下,常去马奈画室做志愿模特儿。日久,摩里索又认识了马奈的弟弟欧仁·马奈,在马奈的撮合下,她最终嫁给了欧仁·马奈,并一直与印象派画家们并肩工作。摩里索除画些少量风景画外,主要是描绘肖像和一些家庭情景的生活画面。代表作有《年轻女郎》、《化妆的妇女》等。
奥古斯特·罗丹(1840—1917)是一位雕塑家,当然不能列入印象派画家群体,但他的艺术活动与印象派画家同时,而且与印象派画家素有交往。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也就是著名的《巴尔扎克纪念像》遭到拒收订货时,莫奈、劳特累克、印象派音乐家德彪西等联合起来发表宣言,支持罗丹。从革新精神上来讲,罗丹与印象派主张是一致的。
罗丹是19世纪法国伟大的现实主义雕塑家,他的作品真诚地把人类生活中最深刻的爱与美展示给了人们。他的艺术思想对西方美术有重大影响,但和许多印象派画家一样,在他的艺术生涯中,凡是杰出的作品总是要引起激烈的争论。早期作品《青铜时代》,由于与真人大小相同,且十分逼真,官方评审断定它是从尸首上拓下来的而拒绝展出,这使罗丹十分恼火。翌年,雕塑家同仁联合为罗丹申辩,才使这尊划时代杰作得以在沙龙陈列。大作家雨果的雕像也遭到订件者拒收。最突出的是《巴尔扎克纪念像》,这尊雕像为法国作协所订,当罗丹花了6年时间完成后,不仅作协拒收订货,而且遭到来自各方面的粗暴攻击,有的批评者甚至尖刻地把这尊雕像说成是“麻袋里装的癞蛤蟆”。正如罗丹所说:“真正的艺术家是要冒着危险去推倒一切既存偏见,而表现他所想到的东西。”对这尊雕像的创作,罗丹是极其认真的。他阅读了巴尔扎克全部文学作品,作了几十个变体稿子,最后选择了巴尔扎克在深夜写作间隙,独自踱步时的情景与神态,表现身披大袍的巴尔扎克,是一个伟大的躯体,包含着文学天才的丰富智慧与深刻的洞察力、判断力和理解力。罗丹说:“它是我一生中创作的顶峰,是我全部生命奋斗的成果,我的美学原理集中地体现。”不过尽管这尊雕像在当时受到攻击,但是历史终于对罗丹的话作了最好的结论。
《巴尔扎克纪念像》展出于1896年,早在1886年罗丹的英雄纪念碑组雕《加莱义民》就表现了罗丹的现实主义艺术已取得了杰出成就。这件作品应加莱市的委托,表现14世纪百年战争中英王爱德华三世围攻加莱市,后因6位加莱市民答应英王提出的媾和条件,出城接受处死,才使加莱解围,表现了一幕悲愤激昂、可歌可泣的动人场面。罗丹的作品总是以尖锐的心理刻画和深入的探索精神在震撼着人们的心。
图12-39 巴尔扎克纪念像罗丹 法国 300×120×120厘米 1897年作 日本神奈川县雕刻美术馆藏
罗丹的其他作品还有《吻》、《思想者》等。
印象派发展到修拉、劳特累克时代,继承者已全然改变了意图。他们以光谱分析的方法为艺术实验,其实是想借印象派这块跳板,另创新领域,与此同时,还有一位画家也有相同意图,最初他是印象派创始人之一,后来超越了这一画派,成为一个以批判印象主义为出发点的新艺术运动的奠基人,这个人就是大器晚成的画家塞尚。此人在画史上非同一般,后人称他为“现代艺术之父”。
保尔·塞尚(1839—1906)出生于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的埃克斯塔克,家庭富裕,自幼受到良好的人文科学教育。早年爱好绘画,1861年进入巴黎的“斯维塞画院”学习,此后一直靠自学步入他终生不走好运的美术界。1872年后和印象派画家们结成莫逆之交。
图12-40 思想者(青铜雕塑)罗丹 法国 198×129.5厘米 1880-1900年作 巴黎罗丹美术馆藏
(www.zuozong.com)
图12-41 圣维克多山 塞尚 法国 65×81厘米 1904-1906年作 美国费城私人收藏
塞尚虽然两次参加印象派画展,但由于他的艺术目标与印象派不尽一致,总是与其格格不入,性格上也和大家合不来,最后只有离开印象派集团,另辟蹊径。他的画比印象派画家的作品更难推销。他没有固定职业和收入,全靠父亲供养,而且当时不仅反对印象派的人不支持他,连支持印象派的一些权威人士也对他存有偏见。塞尚在当时所受到的不公正的折磨和痛苦,比其他印象派画家还要多。他孤独、落泊,不被世人理解,有时甚至用偏激的语言宣泄心中愤懑:“在活着的画家当中,只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画家,那个人就是我。”
塞尚为什么比其他印象派画家还要更加受到人们的冷漠与歧视呢?主要原因是他的超前意识距离当时的社会太远了。塞尚在研究比印象派画家们还要激进的方法。印象派画家以平面性、散点透视来与欧洲古典传统绘画相对抗,这一点在塞尚的作品中也被采纳了。但不同的是,塞尚在追求一种新的艺术表现方法,一种新的视觉体验。从塞尚的作品中可以明显看出,他对圆柱体、菱形体和方形体特别感兴趣,他运用分解和综合的方法,增加了画面的抽象成分。在他晚年创作的《圣维克多山》这幅画中,可以看出色彩冷暖并置的立体表现——暖色在前,冷色在后,以此来暗示色彩的立体构成感。这幅画是结构与色彩的综合。在另一幅静物画《静物与篮子》中,物体呈现出不同的视点:中间一组罐子和篮子是平视的,下面的静物是俯视的,上面的椅子是仰视的。塞尚通过白色的桌布与鲜艳的水果对比,以及运用冷暖的色彩对比,使圆形、半圆形、方形和菱形相互衬托,弧线、竖线、斜线互为交错。这些不同性质的色和线的交响构成了统一和谐的布局,视觉上给人以强烈的刺激,在观者的脑中留下难忘的视觉印象。他的作品色彩单纯,但却富有活力,比起古典主义的静物画来,在视觉快感上要强许多倍,要远远胜过那种以物体质感取胜的写实性画面。
与塞尚艺术观念较为接近的还有乔治·修拉(1859—1891)和西涅克(1863—1935)。
修拉和西涅克是新印象主义的创始人,他们的点彩实验,为20世纪的几何性抽象艺术的出现提供了经验。修拉的《大碗岛上的星期日下午》当时震动了欧洲画坛。这幅画描写巴黎附近奥尼埃的大碗岛,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下午,游人们在这里休息、散步,有的斜卧在草地上,有的在河边垂钓。在大片的草坪上前景是一片深绿色的阴影,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木,把光色变得光点闪烁,五彩缤纷。这幅画,修拉整整画了一年,因为他采用点彩画法,在完成画稿之后,用仔细分析处理的原色小圆点,一笔一笔地画上去。近看每一物体包括人物在内都模糊不清,远看不仅每一物体及人物形象真实,而且画面形象有一种闪光感。这种画法的形成与当时的物理学家对色彩学原理的研究成果有关。有一位科学家在一个盘子上涂以两种并列的色彩,而在另一个盘子上把这两种色彩调和成混合彩,在这两个盘子同时旋转时,前者的色彩自动混合,并较后者有一种更强烈的闪动感。这一实验启发了画家,与其在调色板上把颜料调和,还不如把原色直接并列在画布上,让欣赏者在自己的眼睛中去自动混合色彩。这种新风格的画法,真正是绘画与科学实验的完美结合。
西涅克的作品,画法原理也如同修拉,不过他不是采用原色的小圆点一笔一笔地画上去,而是用一种细腻的擦染法来绘制他的“点彩”作品。例如他创作的《早餐》,光线处理虽是极为生动细致,但由于过分地采用色彩的揉擦,以致形象不够生动,人物像机器人一般。
图卢兹·劳特累克(1864—1901)是一位贵族后裔。虽出身显贵,但小时因骑马摔下跌断两腿,造成终身残疾,从而刺伤了这位贵族青年的自尊心,故自甘堕落,后因酒精中毒而死,年仅33岁。代表作品有《红磨坊的舞蹈》、《在红磨坊》等。劳特累克曾受印象派画家影响,主要表现在色彩的单纯和明快上,但劳特累克的风格是独特的,线条随便,形象漫画化,色彩简化。有人根据画家的贵族出身和生理缺陷,认为这是劳特累克畸形生理的写照。
图12-42 静物与篮子 塞尚 法国 65×81厘米 1889年作 巴黎印象派美术馆藏
图12-43 大碗岛上的星期日下午 修拉 法国 207×308厘米 1884-1886年作 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藏
例如他在《红磨坊的舞蹈》这幅画中,近景两个盛装的贵妇刚刚进入画面,远处是清一色的男游客,中间一对舞侣正在跳着极为疯狂刺激的舞蹈。这种红磨坊夜生活对劳特累克来说真是太熟悉了,因为他经常出入于这条音乐咖啡馆、舞厅、酒吧间林立的大街上。用病态的心理和异常的敏感性,来表现这种“半上流社会”的喧闹景象,“红磨坊”娱乐场成了他产生创作灵感的一个重要源泉。巴黎的夜生活过度地消耗了他的精力,弄得他疲惫不堪,终因酒精中毒,住进精神病院,最后因全身瘫痪而死。因此,他的作品不仅具有特殊的美学意义,而且也是一份深刻的社会解剖病历。
图12-44 早餐 西涅克 法国 89×115.5厘米 1887年作 阿姆斯荷兰克罗勒·缪勒艺术馆藏
图12-45 红磨坊的舞蹈劳特累克 法国 115.5×150厘米 1889年作 美国费城私人收藏
劳特累克与塞尚以及凡·高、高更等艺术家,并未结成社团,是几位殊途同归并各自形成创作风格的艺术家,故称之为后印象主义。
在后印象派画家群体中,最引人注目的画家是荷兰的凡·高。凡·高一生穷困潦倒,历经坎坷,只活了37岁,最后在绝望中自杀身亡。生前,他的画无人问津,凡·高死后,世人以惊人的价格竞相收购,可见凡·高的作品有它特殊的艺术价值、精神价值与历史价值。
文森特·凡·高(1853—1890)于1853年出生在荷兰的小村落格罗渥忒——松丹特一个基督教牧师家庭。16岁进古比尔美术公司当职员,常被派往下属各分公司——布鲁塞尔、伦敦、巴黎等地工作。他常利用闲暇去各地博物馆参观,增长了不少见闻,并开始业余学画。这时他因与房东女儿谈恋爱失败,精神上备受打击,连工作也丢了。回家闲住不久,又回到伦敦,再入古比尔美术公司,两个月后,因未能取悦顾客,再度被解雇。
1876年,凡·高去伦敦远郊的拉姆斯盖特一所寄宿学校任法语教师。凡·高以恻隐之心,少收了许多穷苦学生的学费,因此被学校辞退。他又到伦敦美以美派教会的寄宿学校教书,与教士交往日深,从而产生一种信念:要抚慰世界上一切不幸的人。1877年,凡·高在荷兰多德雷赫特的一家书店当学徒,平时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穿教友会服装,抄录基督教传说,决意以牧师为业。可是牧师须有大学文凭,他去阿姆斯特丹找叔父,请求上大学,由于基础甚差,难入校门。他在那里自学了14个月,最后还是放弃考试,转入布鲁塞尔一福音学校学习。3个月后,校方同意他做自费传教士。他尽一切努力在博里纳日矿区传道。他虔诚皈依,慷慨解囊,誓以基督为榜样,把一切都给了穷人,自己住木板棚,睡地板,穿破衣烂衫,吃粗粮。矿井失事,他亲自去护理伤员;斑疹伤寒猖獗时,他不顾传染之危去照顾病人,曾在最危险的矿井里呆了6个多小时。此种虔诚与宗教的吃苦狂热精神,反而引起教会的猜忌,并以布道能力不佳为由,撤了他的职。此后他在蒙斯、布鲁塞尔和父母居家之地来往漂泊,生活无着。直到1880年,他才幡然醒悟:应该做一名画家!1881年12月,他去海牙,在表兄毛威的帮助下有了一个小画室。可是好景不长,毛威与他断绝了来往。在一次躲避惊马时,他又把画箱摔坏,从此茫然若失。他求助于弟弟提奥,提奥每月给他汇寄100法郎,从而他以疯狂的热情去钻研素描、解剖和透视。到安特卫普时,他倾慕鲁本斯;到巴黎时,他敬重米勒与杜米埃,特别是对米勒产生了浓厚的感情,认为穿劳动服装的人是画上最美的人。《吃土豆的人》,便是在这个时期酝酿成的早期代表作品。
这幅画表现一个农民之家,白天劳动一天,晚上餐桌上只是一些土豆。低矮的房顶给人以压抑感,空间狭小拥挤,中间挂着一盏煤油灯,灯光通明。这盏灯象征:这一家人虽然很穷苦,但是上帝之光还是照在他们身上。为了表达这一主题,他用粗犷的笔触、荷兰古典画风的色彩,表现了农民的质朴和憨厚,虔诚和善良。
1885年10月,凡·高去安特卫普,在一家画店的楼上租了一间画室。白天去美术学院人体班画模特儿,晚上画石膏,夜晚11点半以后,还要去一家俱乐部画模特儿。他自知起步太迟,因而利用一切时间画画,这使他忙得不可开交。由于生活贫苦,经常挨饿,导致营养不良,他的牙齿掉了许多,30来岁的人已像40岁的人。1886年3月,他初到巴黎,先在科尔蒙画室学画,在那里结识了劳特累克、贝尔纳等画家。在古比尔画店开始与高更交往。在汤基的画店认识了印象派画家毕沙罗、塞尚、修拉、雷诺阿、西涅克等人。修拉的点彩风格大大吸引了他。他用这种方法画了《囚徒放风》和《餐馆一角》。
凡·高自学习印象派画家的光色画法以后,他的画比以前明亮了,也漂亮得多了。两年后,他又从巴黎出走。受劳特累克的诱惑,来到法国南部的阿尔,想寻找一种迷人的、单纯的色彩。他不负此行,南方阳光灿烂,有黄色的篱笆,高大的柏树,连地里的韭葱也全是青如碧玉。他在阿尔租下了一幢漆成黄色的房子,还为涂着黄色和蓝色的卧室画了“肖像”。白天,他到户外作画,夜晚,他在寓所里画静物。赫赫有名的代表作《向日葵》就是在此期间完成的。
图12-46 吃土豆的人 凡·高 荷兰 83×114.5厘米 1885年作 特丹国立凡·高艺术馆藏
这幅《向日葵》上的黄色,极刺人眼球,每朵向日葵就像一团火,细碎的花瓣和葵叶则像火苗,整幅画就像是燃遍画布的熊熊火焰。凡·高自己说:“这是爱的最强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凡·高的个性以及他的济世思想与他所处的现实发生了极大的矛盾,这幅在他35岁、离生命的尽头29个月时完成的《向日葵》,是他虽饱受人生之苦,但却意志顽强、个性狂热、生命就像燃烧着的火焰的一种象征。《向日葵》中,有的花朵正在怒放,有的含苞,有的已经结籽,这是生命的循环。凡·高似乎已预感到,燃烧着的火焰总会熄灭,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循环,因此他狂热而忘我地作画,为的就是珍惜这团燃烧着的生命之火。
凡·高由于学了印象派绘画的用色方法,他的调色板变得亮畅了,他也意识到自己正在获得一种效果。在凡·高来到了阿尔不久,另一位画家高更也来到这里。他本想与高更合作,创立新画风,由于两人气质不同,讨论问题时总要发生口角。有一次,吵得很激烈,凡·高竟向高更扔玻璃杯,砸剃须刀;第二天,凡·高把自己的耳朵割下,送给妓院里一个妓女。一个月后,他疯病发作,被送进医院。入院以后,病情反复发作。为改善凡·高的环境,他的弟弟提奥把他送到巴黎附近的圣雷米疯人院,并允许他在这个病院里画画。《阿尔的凡·高卧室》即是他在阿尔时初病之后完成的杰作之一。尽管这时他的精神已经分裂,可是该画却是凡·高成熟时期的最佳作品之一。
图12-47 向日葵 凡·高荷兰 95×73厘米 1888年作 伦敦泰特画廊藏
凡·高画这幅画是为了制造一种宁静和睡眠的气氛,因为画家很清楚,他在病后需要一段宁静期。他是把它当“静物画”来画的,是在借助简化色彩来传达他需要的宁静,但在宁静中却隐藏着画家的不安。当时凡·高的心境非常悲哀,精神沮丧,他以狂热的色彩,像抓住一点希望那样来表现他既不能休息,也不能入梦,虽然这幅画呈现一片寂静,但仍透露着画家一种全部绝望的心情。
1889年5月,凡·高的弟弟提奥为改善凡·高的养病环境,再次把他送到巴黎附近的圣雷米疯人院,让他住一个单人房间,并让他在30多间空房选择任何一间作画室。他到达圣雷米不几天,又发了一次病,他便预感到可能再有一次猛烈的发病便会夺去他的生命,因此他利用一切可能有的时机作画。他画病房、画院子、画田间收获、画风景、画肖像和自画像。《星光灿烂》这幅画就是他在刚来圣雷米疯人院时神志还清醒的时候画成的。这幅画表现了凡·高对自身悲剧结局即将到来的预感。画面表现夜空下有奇特的月亮、星星和幻想的彗星,这些星星和幻想的彗星形成一个黄色的旋涡,在天空中旋转着,它们变成一束反复游荡的光扩散着,旋转在蓝天之上。凡·高面对这一自然奥秘,不禁感到战战兢兢。他怀着绝望的恐怖,画下了这幕完全出于他个人幻觉的夜景。在这幅画中再一次暗示了他对生命的思考,表达了他在生命即将结束时流露出来的济世思想和对宗教的虔诚。
图12-48 阿尔的凡·高卧室 凡·高 荷兰 51×103.5厘米 1889年作 荷兰阿姆斯特丹德里克博物馆藏
1890年5月,在弟弟提奥的安排下,凡·高迁往瓦兹河畔的奥韦尔一家精神病院住院,并请了位名叫加歇的医生予以照料。他经常犯病,每当病情发作之后,有一段平静的精神状态,他已预感自己的生命有限,于是拼命地作画。《麦田上的群鸦》是他在自杀前一周前后画的。画中的鸦群是用浓重的黑线构成的飞动线条,低低地压向大面积橙黄色的麦田。所有笔触都是短而粗的直线堆砌。远处悬于天际的落日和提前升起的圆月,就像两个大小不等的光晕,在飞速地旋转着。橙黄色的麦地,这是生命的象征,乌鸦一般视为不祥之鸟,在大地中间有一条小路,已延伸到尽头,凡·高的生命之路就要走完了。1890年7月27日,凡·高借口去打鸟,从别人那里搞到一支左轮枪,到野外靠在一棵树上,把枪口对准前胸自杀了。凡·高的作品,可以说注入了画家内心最夺人心魄的激情。他把一个备受疾病折磨的人的生命赋予了画中的树、麦田、云天、星空和柏树,赋予了画上的一切,因此,那不再仅仅是色彩的组合,而是一个如饥似渴地在用绘画表达自己内在精神状态的形象记录,是一颗伟大的心灵在颤动!
凡·高的油画绝不是表现了这个画家的不理智状态,他所记录下的一切是自身的写照。从这个意义上讲,凡·高的艺术确实令20世纪的现代艺术家珍视。凡·高的作品在其死后之所以价值连城,正是因为凡·高生前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当画圣,而是为了心灵的真诚倾诉,就像当年传教一样,他在以基督为榜样……
与凡·高藕断丝连的画家是保罗·高更(1848—1903),这位画家是把绘画当作一种信仰、一种宗教来对待的,而且至死不渝,是印象派中一位最彻底的殉道者。他原在巴黎金融界工作,收入颇丰,并娶一丹麦女子为妻,但他却辞去了这个工作,选择了将给他带来贫穷和苦难的艺术事业,最后竟抛妻弃子远涉太平洋,到一个叫塔希提岛上定居,用绘画描绘土著的生活,表现一种“原始之美”,企图建立一个“野人艺术学派”。但这种美妙的想法给他带来的却是贫病交加,以致有一次曾跑进深山服毒自杀,以求彻底解脱,后被人发现救起,自杀未遂。他后来创作了那幅著名的哲理性杰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这是一幅以异教徒或土著的生活为题材的宗教画。但是高更最后还是难逃出上世纪末西方艺术家普遍的悲剧命运,病死在塔希提岛上。不过高更所建立的独特的艺术风格,那单纯的“原始之美”,使他和塞尚、凡·高三人对20世纪现代美术的诞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图12-49 星光灿烂 凡·高荷兰 74×92厘米 1889年作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
图12-50 麦田上的群鸦凡·高 荷兰 51×103.5厘米 1889年作 荷兰阿姆斯特丹斯特德里克博物馆藏
19世纪后期,法国画坛除印象主义画派之外,还有以皮埃尔·博纳尔为代表的“纳比”画派,以及象征主义雕塑家阿里斯蒂德·马约尔。
“纳比”派最早是以巴黎朱理安美术学院学生保尔·塞留西埃为首组织起来的,主要成员有德尼、伊伯尔、朗松、毕奥、卢塞尔、维亚尔与博纳尔等。“纳比”为希伯来语“先知”的意思。这一画派的产生旨在反对同时代的印象派,主张以“视觉的写实”代替“再现的写实”。博纳尔在这一画派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他创作的《午睡》这幅画中,就表现出以中间调子为主,以一种模糊、隐约的色光来区别于印象派画家原色堆积法。
马约尔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位象征主义雕塑家。早年曾赞赏“纳比”派,主张艺术的灵感应来自永恒的自然,把人体的自然动律视为一种自然中的生态现象。例如他的代表作《地中海》,就是他的艺术理论的实践。马约尔的艺术与罗丹的艺术是相呼应的,故有“北有罗丹,南有马约尔”之称。
图12-51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局部)高更 法国139×375厘米 1897年作 波士顿美术馆藏
图12-52 午睡 博纳尔 法国 120×80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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