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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巨郡莱州:明代朝鲜使臣的描写结果

时间:2023-09-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因过孙给事花园,则亭榭台沼,曲曲可赏;千芳万卉,芬馥左右;茂林修竹,掩映前后;池塘阶砌,玉石砻密;燠室凉堂,朱翠眩烂。士人姓朱氏,延光其名。洪翼汉对孙给事花园的评价是“亭榭台沼,曲曲可赏”,说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水池廊榭,每一个建筑景观都值得欣赏。

山东巨郡莱州:明代朝鲜使臣的描写结果

天启四年(1624)九月,在《花浦朝天航海录》中对孙给事花园记载,有着与李德泂几乎相同的描述和感慨,只是比李德泂的记载更详尽:

十五日,……宿莱州掖县城东关里。……夜与主人刘良语,城中有吕东莱书院,城西有孙给事花园,极其佳丽云。

十六日,……因过孙给事花园,则亭榭台沼,曲曲可赏;千芳万卉,芬馥左右;茂林修竹,掩映前后;池塘阶砌,玉石砻密;燠室凉堂,朱翠眩烂。其中清涟一洞,石假三峰尤为环奇。小西别起高楼,飞甍缥缈,势逼云霄。楼前凿池方可百余亩,池心矗石为岛,立无梁阁。池中种五色鱼洋洋同队,而楼上卓菊花五十余盆,秀才三四人礼遇颇款。

楼工时未□手,役徒数百人呼呀,斧鉅雷动一巷凡物骇瞩,不可具状。而概论其奢丽,则虽穷一国之力未易办也。余私自怪之,心语于口曰:“不可穷者,奢也;不可极者,丽也。天子尚然,而况于匹夫乎?昔李德裕,唐之良相,平泉一庄竟贾子孙祸,人到于今笑之。给事何官,乃敢如是?”行到一处遇士人,孤介人也。语及之且问其世业贪富,士人笑曰:“孙公善继曾为给事中,先皇朝受武人金五万两,因得为富家翁,坐是沉屈于今三十年,年垂八十,老无所能为。而曩始除尚宝寺丞,将往京里云”。士人姓朱氏,延光其名。鸣呼!古人云:人君怙侈,自丧其国。匹夫骄奢,自丧其身。殆善继之谓欤!善继以清朝坐废之人,敢玷录用之籍,亦可以观世变矣。[26]

洪翼汉的记载,交代了游览孙给事花园的起因,因房东主人刘良介绍,莱州城有二个可看的地方,一是城中的东莱书院,再是城西的孙给事花园,而且刘良特别提到孙给事花园“极其佳丽”。这也解答了我们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每个朝鲜使团都特别关注东莱书院和孙给事花园,东莱书院是当时莱州百姓引以自豪的地方,孙给事花园则是莱州当时最好的花园,是最值得欣赏和游览的地方。

洪翼汉对孙给事花园的评价是“亭榭台沼,曲曲可赏”,说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水池廊榭,每一个建筑景观都值得欣赏。作者还特别提到,池塘的台阶“玉石碧密”,是用玉石密密麻麻铺设的,暖居和凉堂,也都装饰了红色、绿色等各种色彩,光彩夺目。前面提到,“玉石”应指莱州等地产的白色大理石。“碧密”,细密。“燠室”,温暖的居室。““眩烂”,光彩耀眼。

设施建设方面,洪翼汉也提到了李德泂提到的特别值得欣赏的三个景观:“清涟一洞,石假三峰尤为环奇”,“小西别起高楼,飞甍缥缈,势逼云霄”,“楼前凿池方可百余亩,池心矗石为岛,立无梁阁”。只是在提到“高楼”时,洪翼汉着笔为“飞甍缥缈,势逼云霄”,把小楼高耸云霄的气势描述了出来。在写道水池时,洪翼汉记为“方可百余亩”,这样就把水池之大交代的很具体了,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水池中有一个石岛,石岛还建有亭阁了,下面我们还会提到,水池中石岛上所建的亭阁非常宽敞,如果不是“方可百余亩”的水池,就无法构建宽敞的“无梁阁”了,即使有个小的亭阁,也会与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也不会引起朝鲜使臣的极度赞誉。

除了硬件设施之外,洪翼汉还提到园内的“千芳万卉,芬馥左右;茂林修竹,掩映前后”,说园内各式各样的花卉,树林竹木也栽植搭配的错落有致,左右有序,且长势良好,也说明园林的管理者不仅独具匠心,而且管护有方。洪翼汉在提到小楼上的“菊花五十余盆”时,还记载了“秀才三四人礼遇颇款”。这应该是莱州当地的秀才前来赏菊的,他们对同时来赏菊的朝鲜使臣的非常礼遇,展现了作为礼仪之邦的山东人注重礼节,友好待客的传统习俗。

洪翼汉还特别提到,即使这样一个已经近乎完美,极尽奢侈的园林建筑,可园林的主人仍不满足,仍有“役徒数百人呼呀,斧鉅雷动”,好几百人的工匠挥动着斧头和其他铁制器具在施工(应是加工石料),而且“雷动一巷,凡物骇瞩”,施工的声响很大,使人心惊胆颤。作者之所以要做这样的交代,是为了引出自己对孙给事花园的评论,即对极尽奢侈的花园主人的批判:“不可穷者,奢也;不可极者,丽也。天子尚然,而况于匹夫乎?”说做天子的也不能太奢侈腐化,否则就会因为穷奢极欲而丢掉王位,况且做臣子的呢?洪翼汉还用晚唐名相李德裕为例,来说明再好的园林也难保陪伴主人。李德裕为相时,在洛阳平泉庄建成了当时一流的园林别墅,并希望将来归隐别墅,颐享天年,即使在外地为官,也时时记挂着平泉别墅,并写了多首怀念平泉别墅的诗作,如《春暮思平泉杂咏二十首》《思平泉树石杂咏十一首》《忆平泉山居赠沈吏部一首》《早春至言禅公法堂忆平泉别业》《思山居一十首》《忆平泉杂咏•忆新藤》《怀山居邀松阳子同作》等。[27]可李德裕五度被贬海南岛崖州,连回平泉别墅看看的机会都没有,最后还死于崖州,平泉别墅也日趋荒废,他的子孙也因他被贬而灾祸不断。李德裕希望归隐别墅的想法至今成为后人的笑谈。给事的官职怎能与宰相相比,平泉别墅都没能成为李德裕的归宿之地,更没能传给他的子孙,孙给事怎么就不知收敛检点呢?

洪翼汉还特别打听路人,孙给事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改建花园呢?路人告诉洪翼汉:“先皇朝受武人金五万两,因得为富家翁。”“先皇朝”,指去世的万历皇帝当政时。“武人金”,应是在兵科时因功受到的奖励,虽然这里没有提为何得到的奖励,但孙善继在兵科担任给事中时,正值抗倭援朝的“壬辰战争”期间,应是因战功获得的奖励,这也推翻了前面李德泂听到的孙善继“曾受贿五万金”的贪腐传言。但即使朝廷奖赏得来的钱财,也应该珍惜,而不是挥霍。洪翼汉再次引用“古人云:人君怙侈,自丧其国。匹夫骄奢,自丧其身”,来阐述自己的观点主张。洪翼汉同时对孙善继的这样一种骄奢行为,还能大行其道,并得到社会认可,“年垂八十,老无所能为。而曩始除尚宝寺丞,将往京里云”。年近八十了,还得以任命为朝廷近臣“尚宝寺丞”,到京城去做官。“尚宝寺”,即尚宝司,职责是掌管皇帝的宝玺、符牌、印章等,官员为皇帝信任的近臣。故洪翼汉感叹:“可以观世变矣!”世道变了,这也预示着明朝离改朝换代不远了,虽然当时洪翼汉还没有预见到这一点,但作为与明朝非常友好的朝鲜使臣,只能为之焦虑和惋惜。

可能孙给事花园给洪翼汉一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天启五年(1625)春返程路经莱州时,朝鲜谢恩、奏请使一行再进孙给事花园:

(三月)十一日,……到莱州西关,入孙善继花园,穿城出东门,寻来时主人刘良相家寄宿。夜与主人语及嘉靖阁老毛纪事,仍问其子孙有无。则子孙极繁且贤,有孙名引重者,时为锦衣卫指挥使。秀才名锦灿者,喜读书能文章云。[28]

作者之所以在再次游览孙给事花园后,记载毛纪后人的情况,是在和前面提到的晚唐名相李德裕作比较,李德裕虽有庞大的庄园,但一旦罢官,殃及庄园、殃及子孙,而我们在后面还会提到,毛纪家族崇尚儒学,诗书传家,毛纪之后,毛家其子侄多以科第得官,甚至出现父子解元、父子进士、兄弟进士等盛况,所以“子孙极繁且贤”。

天启四年(1624)九月,与李德泂、洪翼汉同行的副使吴在游览了孙给事花园之后,还赋诗七律《掖县游孙给事花园》:(www.zuozong.com)

掖县游孙给事花园

傍海寻真足自娱,眼中楼观似玄都。

花檐日暖眠鹦鹉,水槛风微响辘轳。

竺岭飞来千仞矗,洞天深处一尘无。

(石假山甚壮,上有亭舍,颇敞豁。)

兹游恐被儿曹觉,酒满仙人白玉壶。[29]

吴在诗中形象地描绘了孙给事花园中的楼阁、楼阁花檐下的鹦鹉、水槛旁正在挽水的辘轳、假山及人造洞穴等等,同时抒发自己游园的感受。

诗的首联“傍海寻真足自娱,眼中楼观似玄都”,说作者到莱州沿海一带寻求仙道给自己带来了心情的娱乐,在孙给事花园见到的楼阁就像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寻真”,寻求仙道。北宋诗人魏野《寻隐者不遇》诗:“寻真误入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老。采芝何处未归来,白云满地无人扫。”“玄都”,传说中神仙居处。语出《海内十洲记•玄洲》:“上有大玄都,仙伯真公所治。”作者在首联是要告诉我们,进了孙给事花园就如同进了仙境。

额联“花檐日暖眠鹦鹉,水槛风微响辘轳”,说雕饰如花的廊檐下鹦鹉在暖日下睡眠,微风中传来水池岸边栏杆旁辘轳的挽水声。画面有动有静,静的是“眠鹦鹉”,动的是“响辘轳”。画面有暖日,有微风,有阁楼花檐,有水池水槛,花园胜似仙境,仙境就在人间。

颈联“竺岭飞来千仞矗,洞天深处一尘无”,作者自注“石假山甚壮,上有亭舍,颇敞豁”。这样就清楚地告诉我们,作者是在写假山,写假山下的洞窟。说假山犹如天外飞来的高山矗立在这里,假山很大,上面还有亭阁,亭阁还非常宽敞豁亮。假山下面有洞窟,洞窟里边一尘无染,意思是说,这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竺岭”,这里指来自天外的仙山。“千仞”,形容石假山的高大。“仞”,古代计量单位。作者仍在告诉人们,这是就是仙境,有仙人搬来的高“千仞”的石山,有不受人间干扰,一尘无染的洞窟。

尾联“兹游恐被儿曹觉,酒满仙人白玉壶”,照应前三联,说既然孙给事花园是仙境,我们在这里游览就不要弄出声响来,免得引来顽童破坏了这里的神圣和宁静,我们且将美酒斟满仙人的白玉壶,不要辜负了这胜似仙境的花园,不能虚度此行。

综观全诗,作者紧扣孙给事花园是人间仙境这一主题,首联用“眼中楼观似玄都”点题,额联写花园胜似仙境、颈联花园的景致似神仙造就,层层递进,尾联则通过写作者游览花园的感受结题并将全诗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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