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0年和1984年的选举中,里根总统呼吁宗教右翼和保守派支持学校祈祷、教育选择和在公立学校重建道德价值观。他还允诺限制联邦政府涉足教育。面对文化战争,他试图阻止联邦政府支持双语教育的趋势。1980年和1984年,共和党提出的实际教育计划包括撤销教育部,修改宪法允许在公立学校内祈祷和通过学费抵税提供在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之间进行选择的机会。
也是在本次总统选举中,每个政党都向特定的教育服务对象进行呼吁。民主党求助于两个主要的教师工会、代表弱势文化的成员和支持增加联邦政府对地方学校援助的自由主义者。共和党则求助于宗教右翼和保守派。两党之间显而易见的差异意味着教育是一个分野鲜明的全国性议题。
里根政府时期教育论争在1983年《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这个报告公布后达到了顶点,这个报告因为美国在与日本和西德争夺世界市场的竞争中遭遇挫折而责备公立学校。报告声称,美国公立学校糟糕的学术质量导致美国生产率落后于日本和西德,以及美国在技术开发方面领先优势的丧失。报告认为:“即使为了维持和提高我们在世界市场沿存的微小的竞争优势,我们也必须为了所有人的利益而重新致力于改革教育制度。”[33]
20世纪早期,为了证明联邦政府资助职业教育的合法性,曾经使用了类似的论点。那时,美国的主要国际竞争者是德国,而美国的学校体制逊色于德国的学校体制。早期支持职业教育的呼吁与《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这个报告所提出的改革建议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没有要求提高联邦政府的援助。《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敦促州和地方社区提高学术标准和教师质量,以进行课程改革。
《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这一报告的公布使里根政府处于一种有趣的政治境地。一方面,因为国际经济问题而责备公立学校吸引了那些激烈批评公立学校的共和党支持者。另一方面,报告没有要求联邦政府就资助学校进行干预,因为共和党许诺联邦政府要减少卷入教育事务。最后,里根政府真的把学校教育的问题与全国贸易问题联系在一起,并提上了全国政治议程。换句话说,共和党所作所为的实际结果是保证教育问题继续成为一个全国性的议题。
共和党政府的重大策略之一是扩大州在教育事务中的作用,而缩小联邦政府的职责。根据20世纪60年代的联邦立法,州政府扩大了在教育事务中的职责。大部分联邦资金的分配都要通过州教育部,在州一级,教育行政人员的人数因为得到了经费而有所增加。因而,里根政府的各种措施强化了政治权力分布的现有趋势。当教育权力在州和联邦机构之间来回摇摆时,地方学校理事会的教育权力也被削弱。
共和党还赞成大企业与公立学校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1983年的特别工作组关于教育为了经济增长的报告——《为争取优异而行动起来》就体现了这种观点。报告要求美国企业与学校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报告的前言说:“我们深信作为雇主的企业应该更深入地参与确定美国教育的目标和帮助我们的学校实现这些目标。”报告提出的“行动建议”之一要求,“企业领导人应该与学校建立合作关系”。报告在使用粗体的“教育和发展”这部分内容中谈到,“如果企业界更多地参与教育的设计和实施,我们将成为经济上更具竞争力的国家。”要求企业界更多参与确定公立学校的教育目标是用美国学校教育所希望的传统的语言来表达的。就像19世纪的学校改革者和公众领袖们所说的,报告宣称教育是医治社会百病的万能药:“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未来的兴旺——我们的国防,我们的社会稳定与安康,我们的民族繁荣——将取决于我们为数百万公民改进教育和训练的能力,这就是本报告的主题。”[34]
在美国教育是解决经济和社会问题的传统希望这样的思维定式下,企业和州领导人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联手推动教育改革。尽管这一强大的联盟是建立在州一级,地方学校也还是感受到来自地方企业领导人的压力。许多学校通过一种“接收一所学校”的计划被企业所接收,在有各类磁石学校或选择性学校的社区,企业经常根据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帮助规划教育目标。
在一些社区,企业和学校之间建立了一种正式的关系。在20世纪80年代初,企业领导人与波士顿市的学校签署了一个正式协定,规定学校要提高毕业生的质量以满足雇主的需要,作为交换,地方企业要照顾波士顿学校的毕业生。在亚特兰大,建立了一种类似的联合。1981年,迈克尔·蒂姆潘恩在为卡内基公司所写的“公司与公共教育”的研究报告中,详细描述了企业与学校之间新型合作关系的范围,认为建立这种联合的基本理由是初级工日益短缺。“在约三十年的时间里,在数个大都市将有可能首次出现初级工职位劳动力供应的绝对短缺。城市雇主已经报告在初级职位安排合格雇员方面存在极大的困难。”[35]
乔治·布什于1988年当选为总统后,继续强调公立学校对经济和企业的贡献。得到宗教右翼支持的布什还支持学校祈祷和某种形式的择校。关于教育的经济目标,布什在1991年4月18日公布的《2000年目标》中计划于2000年实现全国教育目标。这些使用了与里根政府时期类似话语的计划是作为提高美国公司在国际市场竞争能力的必要措施提出来的。行政官员们承认,这些计划也是布什在1992年竞选期间用做挡箭牌的,因为人们批评他不够关心国内事务。[36]
这个计划的四个主要特征是:创建示范学校、国家标准、自愿性的全国成绩测试和鼓励家长择校。[37]1991年7月8日,私营的非营利公司——新美国学校发展公司(NASDC)的建立标志着布什的示范学校计划的启动。这家公司由私营企业出资,与联邦政府合作。布什政府计划由新美国学校发展公司创建了535所示范学校——每个选举区一所实验学校,外加每个州至少两所实验学校。(www.zuozong.com)
《纽约时报》的大字标题(“让埃克森带给你——学校改革”)和《教育周刊》的大字标题(“教育工作者警惕地注视着企业主宰决策”)反映了大公司主导了示范学校计划。[38]这些大字标题的出现是因为新美国学校发展公司所公布的那份董事会名单。在董事会的18名董事中,12人是大企业的领导,包括纳比斯科、波音公司、AT&T、B.F.古德里奇和埃克森公司的领导人。此外,还有两名政治家、两名出版商和一名全国橄榄球联盟的委员。董事会中唯一的教育工作者是儿童电视研习会执行委员会主席琼·库尼。[39]在委员会中教育工作者的相对缺少使得全国教育和经济中心主席马克·塔克断言:“很显然,企业拥有一扇通向高层决策者,包括总统的敞开的大门,这让专业的教育工作者深感嫉妒。”[40]
正如前马里兰州立学校督导戴维·霍恩贝克所表示的,许多人相信“在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儿童的利益与企业的利益几乎是一一吻合的”。[41]其前提假设是,企业能够帮助规划有助于改进美国劳动力和经济的教育体制。
企业和教育政策之间的紧密关系可能会受到批评,因为尽管工人和企业领导人在发展经济方面兴趣相同,但在工人希望提高工资与企业领导人希望降低工资之间有着内在的冲突。而这对于中产阶级和下层阶级来说,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收入分配的不平等不断加剧。从20世纪70年代到2000年,富人已越来越富,而中产阶级和穷人则变得更加贫穷。2001年,美国人口统计局的一个报告说,1970~2000年,占美国家庭总数1/5的最为富裕的家庭,其收入在全国家庭总收入中的比重从43.4%上升到49.6%,而与此同时,占美国家庭总数1/5的中产阶级家庭的收入比重则从17.8%下降到14.8%。这些变化参见表格15-1。
表15-1 社会各阶层在家庭总收入中所占份额
资料来源:改编自美国人口统计局的《美国的货币收入:2000年》(美国政府印刷所,2001年10月),第21页。
布什政府建议为四年级、八年级和十二年级的学生建立自愿参加的“美国成绩测试”。这种测试覆盖五门核心课程,学生将接受“世界级标准”的衡量。为实现这一目标,布什政府与国会、全国州长协会合作,创建了全国教育标准和测试委员会(NCEST)。
比尔·克林顿于1992年当选总统并未带来教育政策方向的实质性变化。克林顿不想通过允诺学校祈祷和为在公立和私立学校之间进行选择提供财政支持来吸引宗教右翼,但是他支持布什的《2000年目标》纲要。在1994年的3月31日,克林顿签署《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该法令使布什在五年前,也就是克林顿担任阿肯色州州长时期所提出的各项改革建议达到顶点。[42]在克林顿还是阿肯色州州长的时候,他与后来担任他的教育部长的前南卡罗莱那州州长理查德·赖利一起积极地制定全国州长协会的教育目标。这些目标最后成为《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中的一部分。[43]
《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的总目标再次将教育与大企业的需要联系起来,强调为增强在国际市场中的竞争力而培养劳动者的重要性。对于克林顿政府来说,《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是一个终身学习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包括为幼儿园和成人教育提供资金。克林顿的建设幼儿园的努力集中在增加对心智启动计划的资金投入。纲要的另一部分集中在训练劳动力以满足新经济的要求上。[44]在他的劳工部长罗伯特·赖克的影响下,克林顿总统特别关心提高普通劳动者的技能。克林顿还相信穷人的孩子需要更多的接受良好教育和升入大学的机会。
《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在克林顿人力资本议程中处于中心地位,不过《学校通向就业机会法》也是一项重要内容。这项立法资助将以学校为基础的学习和以工作为基础的学习结合在一起的学校计划。1994年5月,当在一张由参与接受这项法令资助的计划的学生制作的桌子上签署该法令时,克林顿说:“这是一颗小小的种子,我相信,它将很快给予我们一个全国学校通向就业计划网络。”劳工部长赖克在签署仪式上说:“在教育和工作之间不应有障碍。我们正在谈论一种新经济,在这种新经济中,终身学习对于美国每一名劳动者都是必需的。”[45]《学校通向就业机会法》支持将教育与雇用新工人连接起来的计划。法令为以学校为基础的职业调查和咨询,以及为有关学术教育和职业教育相结合问题的研究立项提供支持。以工作为基础的计划为在职训练提供带薪的工作经验。
总之,里根、布什和克林顿政府时期重新得势的保守派所作出的重大贡献是在企业的需要与公立学校之间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这一时期是那些支持公立学校服务于人力资本需要的人取得重大胜利的时期。这也是20世纪早期社会效率和人力资本主张的一个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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