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2年12月29日
地点:北京程默家中
被采访人:程默
人物简介:程默(1916—2014),新闻纪录电影摄影师。江苏丹徒人,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西柏坡时期担任华北军区电影队摄影师兼制作股股长。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北京电影制片厂、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中国农业电影制片厂副厂长,中国影协第四届理事、书记处书记,中国电影电视学会副理事长。拍摄的纪录片有《太原战役》《济南战役》等。《红旗漫卷西风》于1950年获第五届捷克斯洛伐克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荣誉奖状。2014年5月27日病逝,享年98岁。
笔者和程默(右)及夫人(中)在北京家中合影
1949年3月初,中央召开七届二中全会时,华北军区政治部特别重视这次重要会议。政治部蔡树藩主任非常关心这件大事,专门要电影队汪洋队长派一支强有力的摄影队去完成任务。汪洋得到指示后,通过支部决定,立即派我和我的助手韩生义和苏河清及两个助手去西柏坡拍摄,共同担当此项重任。
我当时担任华北军区电影队的摄影师、影片制作股股长。2月份我与张一克一起,刚刚完成“太原外围”战役摄影任务胜利返回石家庄时,汪洋队长找我和苏河清同志谈话,要我们3月初迅速赶到河北省平山县的西柏坡参加大会报道,但并未告诉我们大会的具体内容。
我们随即背着行李、照相器材等设备,顶着刺骨的寒风,坐着一辆骡子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经过一天半的颠簸后,终于到达了会议地点西柏坡。
大会办公室负责同志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说,会议内容暂时还不能公开。
为了完成这次拍摄任务,我设计了一套工作方案,决定在当晚,立即向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同志请示汇报。
杨尚昆同志听说我来找他汇报,非常高兴,他马上同意接见我。因为我和他在延安时一起工作过,他曾经是我的直接领导,包括在延安电影团拍摄中央首长的各种活动等,都是他亲自对这些工作批示。由于工作关系,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关系很好。
这次来到西柏坡,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了那个简陋的小院子,到了杨尚昆的办公室,他微笑地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说:“我们好久未见面了,你身体好吗?爱人好吗?……”
我们这对儿久别重逢的老战友,互相亲切问候之后,我向他汇报说:“我已调到华北军区电影队工作了。”他听完后高兴地连声说:“好哇!好哇!”让我坐在他对面,随即将这次大会的主要精神及任务,如何拍摄好这次会议的具体情况作了详细介绍。此时我才知道这次召开的是中国共产党七届二中全会。
杨尚昆同志还介绍了会议的具体情况,例如都是哪些领导参加这次会议,领导人是什么时间来,具体活动怎么安排,等等。最后还指示说:“除了大会活动外,如果你需要拍摄领导人的个人活动的情况,要提前与我打个招呼,我可以安排时间,以免你的拍摄计划扑空。”临走时,他再三叮嘱我:“如果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
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西柏坡三月份的天气依然寒冷,但我的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温暖,尤其听到这次是为中国共产党七届二中全会会议拍摄,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和高兴。高兴的是,我又能见到毛主席、朱德总司令、周副主席以及刘少奇、董必武我最熟悉的领导人,又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特别是跟随毛泽东主席和周副主席转战南北,在延安时的工作情景,又在我眼前浮现。
夜已经很深了,躺在西柏坡土炕上的我,久久难以入眠,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与杨尚昆同志见面时谈话的情景,追忆着那些逝去的历历往事,心情异常激动。那一夜,劳累了一天的我竟然失眠了。
由于得到了杨尚昆同志的大力支持,我计划安排的拍摄会议镜头以及首长个人活动等镜头,都得以顺利完成。记得我当时用的是一个“埃姆”小型摄影机和一个从苏联买来的基也夫照相机,拍摄时交替使用。
虽然当时的摄影器材及设备十分陈旧,条件很差,特别是那些过了期的胶片,感光度很低。我费尽心思,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克服,在拍摄技术上,采取通过摄影机降格拍摄方法,使拍摄出来的照片既明亮又清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会开始后,我和我的助手走进了那个只有80多平方米的非常简陋的会议室,拍下了两张大会会场和一张毛主席在台上讲话的照片。
从拍摄的画面看,三张照片反映出的主席台会场是有差异的。(www.zuozong.com)
一张照片的画面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大会主席台的党旗中间,悬挂的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党旗上除印有镰刀斧头外,还印有“中国共产党”的字样。
一张照片的画面中,党旗中间,却悬挂的是马、恩、列、斯的像,而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是分别挂在马、恩、列、斯相片左右两旁的。
另一张照片的画面中,我们看到的党旗上,上面只有镰刀和斧头,并没有“中国共产党”字样。
三张照片,之所以存在不同之处的原因是:一张照片是我在3月5日大会开始前拍下的,据说当时的会场是中央招待所所长陈心良布置的。3月5日大会开始后,毛主席走进会场,便对会场的布置提出了批评意见,他再三强调说:“开会不要挂我们的相片,这样不好,应该挂马、恩、列、斯相片”。由于大家意见不统一,所以第二天在挂上了四位国际伟人像的同时,又将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分挂在四位国际伟人像的左右两旁了。另一张照片画面上的党旗为何去掉“中国共产党”字样,是因为觉得有“中国共产党”字样不合适,所以才将党旗上的“中国共产党”字样去掉了。我拍下的这张毛主席讲话照片是毛主席在大会上做结论时的照片。
我记得在大会召开的第二天上午,当时担任中宣部部长的陆定一同志接见了我。陆定一同志在1947年延安保卫战中,是“前线”作战部领导成员之一,也曾经是我们电影工作的上级领导。早在1948年时,周副主席就非常关心电影事业,曾提出过电影事业今后的发展与设想。因为形势发展太快,中央指示,西北局习仲勋和贺龙同志要在西北局、晋绥两地区组成西北工学队,派人去东北电影制片厂进行学习培训。经研究决定,这件事由钟敬元、凌子风和我三人负责,从西北局和晋绥两地区抽调30多人的精干队伍到东北电影制片厂,完成这次学习培训任务。因在1948年时,华北军区电影队急需摄影干部和电影制作专业人员,华北军区电影队长汪洋同志报告请示,晋察冀中央分局批准,让我留在华北军区电影队工作。
这次我来西柏坡参加大会拍摄,陆定一同志对此十分关心,并指示说:“一定要把这次会议拍好,尤其是毛主席和其他首长活动要全部记录下来。”
根据陆定一同志的指示精神,我拍下了毛主席、周总理、朱德、刘少奇、任弼时等许多领导人讲话时的照片,还拍下了他们走进会场及会议期间的许多照片。
会议期间,我还到陆定一同志家里,为他的家人,拍下了许多照片。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去少奇同志家里拍摄。那天我去少奇同志家时,少奇同志正在吃饭,他的警卫员热情地给我倒了杯茶水,让我坐下休息。时间不长,少奇同志和光美同志就吃完了。当他们看见我来了之后,少奇同志关心地问我:“你吃饭了吗?何时来这里的?生活上习惯吗?”
我一一回答后,少奇同志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们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呀!”
这时,光美同志也热情地迎上来问候说:“你是从石家庄来的吗?来几天了?”
我们像老朋友似的亲切交谈之后,我为少奇和光美同志以及他们的孩子,拍下了许多生活照片。临走时,少奇和光美同志客气地与我握手告别。
记得是会议期间的一个上午,我见到了董必武同志。说起我与董必武同志相识,这里面还有一段特别的故事。
那是董必武同志在南京工作时候的事了。记得有一次,我去上海购买摄影器材,路过南京时,偶然听说,中共办事处在南京的住宿很难找。原因是,由于受国民党的干涉和威胁,当地老百姓都不敢把房子租给中共办事处。董必武同志感到很为难。我听说此事后,通过在南京居住的一位本家的七爷爷,历经几次周折,终于在梅园新村为中共办事处找了合适的房子。就为此事,董必武同志对我一直心存感激。
董必武同志知道我来西柏坡之后,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在我去他家做客的同时,我为他拍下了十几张生活照片,还为他的女儿拍下了一张骑自行车的照片。
在会议期间,我和我的助手来到朱总司令家里时,正巧赶上陈毅、贺龙、彭德怀、聂荣臻在他家的客厅里讨论军事问题,于是我赶紧拿起照相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记得林彪当时也参加了他们的会议。
此外,我不但拍下了这次会议的全过程,还分别给每个中央委员、中央候补委员以及列席参加会议的大多数领导人拍下了单人照片、集体照片、会外活动的照片。
大会3月5日开始,13日结束。之后,我又参加了解放北平以及开国大典的拍摄等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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