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必读文言文：秦朝政治家李斯上《谏逐客书》劝止驱逐客卿

李　斯

【知识积累】李斯（前284年—前208年），字通古，汝南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人。秦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李斯师从荀子，学成后来到秦，初被吕不韦任以为郎，后劝说秦王政灭诸侯、成帝业，被任为长史，后又被任为客卿。秦王政十年（前237年）下令驱逐六国客卿，李斯上《谏逐客书》劝止，为秦王嬴政所采纳，不久担任廷尉，辅佐秦王统一六国。秦统一天下后，为秦始皇制定礼仪制度，被任为丞相，被世人尊称为“千古一相”。他主张废除分封制，实行郡县制，曾建议拆除郡县城墙，销毁民间的兵器，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秦始皇死后，他与内官赵高伪造遗诏，迫令公子扶苏自杀，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后为赵高所忌。秦二世二年（前208年），父子被腰斩于咸阳，并夷灭三族。李斯推行的加强君主专制和中央集权的措施，奠定了中国两千多年封建专制的基本格局，对中国历史影响极为深远。

臣闻吏议逐客①，窃②以为过③矣。昔缪公④求士，西取由余⑤于戎⑥，东得百里奚⑦于宛⑧，迎蹇叔⑨于宋⑩，来邳豹⑪、公孙支⑫于晋。此五子者，不产⑬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⑭。孝公用商鞅之法⑮，移风易俗，民以殷盛⑯，国以富强，百姓乐用⑰，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⑱，举⑲地千里，至今治强⑳。惠王用张仪之计㉑，拔三川㉒之地，西并巴蜀㉓，北收上郡㉔，南取汉中㉕，包九夷㉖，制鄢、郢㉗，东据成皋㉘之险，割膏腴㉙之壤，遂散㉚六国之纵㉛，使之西面事秦，功施㉜到今。昭王得范雎㉝，废穰侯㉞，逐华阳㉟，强公室㊱，杜㊲私门㊳，蚕食㊴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㊵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㊶于秦哉！向使㊷四君却㊸客而不内㊹，疏士而不用，是㊺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注释】①客：客卿，古代官名，春秋战国时授予非本国人而在本国当高级官员的人，地位为卿而以客礼对待之。②窃：私意，私下，自谦之词。③过：过错，即错误的做法。④穆（mù）公：即秦穆公（前659年—前621年在位），嬴姓，赵氏，名任好，春秋时期秦国国君。在由余等人的帮助下，秦穆公灭掉西方戎人所建立的十二个国家（一说二十个），拓疆千余里，遂称霸西戎，为日后秦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础。⑤由余：亦作“繇（yóu）余”，春秋晋人，后为戎王的臣子，入秦后，帮助秦国攻灭西戎众多小国，称霸西戎。⑥戎：古代中原人多称西方部族为戎。⑦百里奚：春秋楚人，字井伯，为虞大夫。逃亡到宛，为楚人所执。秦穆公用五张黑公羊皮将他赎出，用上大夫，故称“五羖（gǔ）大夫”。后成为辅佐秦穆公称霸的重臣。⑧宛（yuān）：楚国邑名，在今河南南阳市。⑨蹇（jiǎn）叔：春秋时宋人，百里奚的好友，经百里奚推荐，穆公迎为大夫。⑩宋：国名，也称“商”“殷”，子姓，都于商丘（今河南商丘市南），前286年被齐国所灭。⑪邳豹：晋国大夫邳郑的儿子，邳郑被晋惠公杀死后，邳豹逃到秦国，秦穆公任以为将，领兵攻晋，生俘晋惠公。⑫公孙支：即公孙子桑，岐人，曾游晋，后归秦，任为大夫。⑬产：生，出生。⑭并国二十，遂霸西戎：指秦用由余而攻占的西戎二十部落。《秦本纪》云秦缪公“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这里的“二十”当为约数。并，吞并。⑮孝公用商鞅之法：指秦孝公用商鞅进行变法。商鞅，卫国人，姓公孙，名鞅。入秦后助秦孝公变法有功，被封于商（今陕西商洛东南）十五邑，故称商鞅。⑯民以殷盛：百姓因此殷实强盛。以，后面省略代词“之”，因此。殷，多，众多。⑰乐用：乐于被使用。⑱获楚、魏之师：指战胜楚国、魏国的军队。前340年，商鞅诱杀魏公子卬，大败魏军，魏割河西之地求和。同年又与楚战。⑲举：拿起，提起，此处意为夺取。⑳治强：安定强盛。㉑惠王用张仪之计：指秦惠王采用张仪连横的策略。惠王，即秦惠王，名驷，秦孝公之子，于前325年称王。张仪，魏国人，战国时著名纵横家，秦惠王时国相，用“连横”的策略来对付六国的“合纵”。㉒三川：指黄河、雒水、伊水，在今河南西北部黄河以南的洛水、伊水流域。㉓巴蜀：巴，古国名，在今中国四川省东部、重庆一带。前316年，秦惠王派张仪、司马错等领兵攻灭巴国，设置巴郡。蜀，古国名，在今四川中部偏西地区。前316年，秦惠文王派张仪、司马错等领兵灭蜀，设置蜀郡。㉔上郡：郡名，本属魏地，在今陕西榆林一带。秦惠文王十年（前328年），秦使张仪、公子华伐魏，魏割上郡于秦，后秦国于此设置上郡。㉕汉中：郡名，在今四川省北部、陕西汉中一带，楚怀王时置，前312年，被秦攻取，秦于此重置汉中郡。㉖包九夷：席卷九夷各部。包，并吞之意。九夷，指散居楚国西北部的少数部族，在今陕西、湖北、四川三省交界地区。㉗制鄢、郢：控制鄢、郢之地。制，控制。鄢（yān），楚国别都，在今湖北宜城市东南。郢（yǐng），楚国都城，在今湖北江陵市西北纪南城。㉘成皋：邑名，古代军事要塞，在今河南荥阳市汜水镇，春秋时属郑国，称虎牢，前249年被秦军攻取。㉙膏腴：肥沃。㉚散：使……离散。㉛六国之从：六国，韩、魏、燕、赵、齐、楚。从，通“纵”，即合纵，战国时秦以外六国的联合对付秦国的政治军事策略。㉜施（yì）：蔓延，延续。㉝昭王得范雎：昭王，即秦昭王，前306年至前251年在位。范雎（jū），一作“范且”，魏人，入秦后受到秦昭王信任，为秦相，对内力主废除外戚专权，对外采取远交近攻策略，封于应，亦称应侯。㉞穰（ráng）侯：即魏冉，秦昭王母宣太后异父弟，多次为相，受封于穰（今河南邓州市），故称穰侯，后秦昭王听用范雎之言，被免去相职。㉟华阳：即华阳君芈戎，秦昭王母宣太后同父弟，与魏冉同掌国政，受封于华阳（今河南新郑北），故称华阳君。穰侯和华阳君都是秦昭王的舅舅，专权骄横，致使秦昭王大权旁落。后来昭王用范雎的策略，把华阳君和魏冉免职遣归封地，才剥夺了他们的特权。㊱强公室：使王室强盛。强，使动用法。公室，朝廷。㊲杜：塞，杜绝。㊳私门：私行请托的权臣豪门，指贵族势力。㊴蚕食：比喻像蚕吃桑叶那样逐渐吞食侵占。蚕，名词作状语。㊵以：凭借。㊶负：辜负，对不起。㊷向使：假使，倘若。㊸却：拒绝。㊹内：通“纳”，接纳。㊺是：这。

【译文】臣听说官吏们在商议驱逐客卿的事，我私下认为这是错误的。从前穆公求取贤士，西边从西戎得到由余，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又从宋国迎来蹇叔，从晋国招来邳豹、公孙支。这五位贤人不生在秦国，而秦穆公重用他们，吞并二十多个部落，于是称霸西戎。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新法，移风易俗，百姓因此殷实，国家因此富强，百姓乐意为国效力，诸侯亲附归服，战胜楚国、魏国的军队，开拓出千里疆土，至今国家治理，国力强盛。惠王采纳张仪的计策，攻取了三川地区，向西并吞巴蜀，向北取得上郡，向南占有汉中，席卷九夷各部，控制鄢、郢之地，向东占据成皋的险要地区，割取富腴的田地，于是拆散六国的合纵同盟，使他们向西侍奉秦国，功业延续到今天。昭王得到范雎，废黜了穰侯，驱逐了华阳君，加强巩固了王室的权力，杜塞了私家的弄权，蚕食诸侯领土，使秦国成就帝王大业。这四位君主，都依靠了客卿的功劳。由此看来，客卿有什么对不住秦国的地方呢！假使四位君主辞退客卿而不予接纳，疏远贤士而不加任用，这就会使国家没有富强的实力，而让秦国没有强大的声望了。

今陛下致①昆山②之玉，有随、和之宝③，垂④明月⑤之珠，服太阿⑥之剑，乘纤离⑦之马，建⑧翠凤之旗⑨，树灵鼍之鼓⑩。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⑪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⑫不为玩好⑬，郑、卫之女⑭不充后宫⑮，而骏良驶騠⑯不实外厩⑰，江南金锡不为用⑱，西蜀丹青⑲不为采⑳。所以㉑饰后宫、充下陈㉒、娱心意、说㉓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㉔、傅玑之珥㉕、阿缟㉖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㉗佳冶窈窕㉘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㉙，弹筝搏髀㉚，而歌呼呜呜快耳㉛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㉜，《昭》《虞》《武》《象》㉝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㉞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㉟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注释】①致：求得，收罗。②昆山：即昆仑山，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境内，是古代产玉的名山。③随、和之宝：随侯珠、和氏璧，传说中春秋时随侯的夜明珠和楚人卞和的美玉。④垂：垂挂。⑤明月：宝珠名。⑥太阿（ē）：亦称“泰阿”，宝剑名，相传为春秋吴国工匠干将所铸。⑦纤离：骏马名。⑧建：树立。⑨翠凤之旗：用翠鸟、凤凰的羽毛装饰的旗子。⑩灵鼍（tuó）之鼓：用鼍鱼（鳄鱼）皮做的鼓。鼍，亦叫扬子鳄，俗称猪婆龙，古代视鼍为神物，故称灵鼍。⑪说：通“悦”，喜欢。⑫犀象之器：指用犀牛角和象牙制成的器具。⑬玩好：供人玩赏的器物。⑭郑、卫之女：指郑国和卫国能歌善舞的美女。⑮后宫：嫔妃所居的宫室。⑯駃騠（jué tí）：骏马名。⑰厩（jiù）：马圈。⑱为用：被秦国使用。⑲丹青：指绘画的各种颜料。丹，丹砂，可以制成红色颜料。青，可以制成青黑色颜料。⑳采：通“彩”，彩色，彩绘。㉑所以：所用，用来。㉒下陈：堂下，是侍妾、傧从站立或歌舞的地方。㉓说：通“悦”，使……愉悦。㉔宛珠之簪：用宛地（今河南南阳市）出产的珍珠镶嵌的发簪。㉕傅玑之珥（ěr）：镶着玑珠的耳环。傅，附着，镶嵌。玑，不圆的珠子，此处泛指珠子。㉖阿缟（ē gǎo）：齐国东阿（今山东东阿县）出产的丝织品。缟，未经染色的绢。㉗随俗雅化：随着当地的风俗而恰到好处地改变装饰。㉘佳冶窈窕（yǎo tiǎo）：指女子美丽的容貌。佳，美丽。冶，妖冶。窈窕，妖冶的样子。㉙瓮、缶：都是陶制的容器。秦人歌舞时，将瓮、缶作为打击乐器。㉚搏髀（bì）：拍着大腿。髀，大腿。㉛快耳：使人听者愉悦。㉜《郑》《卫》《桑间》：指郑卫等国故地的民间音乐。桑间，卫国地名，这里指桑间的音乐。㉝《昭》《虞》《武》《象》：分别指歌颂虞舜、商汤、周文王的舞乐。昭，通“韶”。韶是虞舜时的音乐。武、象都是周武王时的乐名。以上指当时的雅乐。㉞适观：适于观听，看起来舒服。㉟然则：连词，用在句子开头，表示“既然这样，那么……”或“虽然如此，那么……”。

【译文】现在陛下罗致昆山的美玉，拥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挂着明月珠，佩着太阿剑，驾驭着纤离马，竖立着翠凤旗，架起了鼍皮鼓。这些宝贵之物，没有一种是秦国产的，而陛下却很喜欢它们，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一定要是秦国出产的才许可采用，那么这种夜光宝玉，决不会成为秦廷的装饰；犀角、象牙雕成的器物，也不会成为陛下的玩好之物；郑、卫二地能歌善舞的女子，也不会填满陛下的后宫；北方的名骥良马，决不会充实到陛下的马圈；江南的金锡不会为陛下所用，西蜀的丹青也不会作为彩饰。用以装饰后宫、广充侍妾、爽心快意、悦人耳目的所有这些都要是秦国生长、生产的然后才可用的话，那么点缀有珠宝的簪子，耳上的玉坠，丝织的衣服，锦绣的装饰，就都不会进献到陛下面前；那些闲雅变化而能随俗推移的妖冶美好的佳丽，也不会立于陛下的身旁。那敲击瓦器，拍髀弹筝，呜呜呀呀地歌唱，能快人耳目的，真是秦国的地道音乐了；那郑、卫桑间的民间音乐，《韶》《虞》《武》《象》等朝廷乐舞，都是别国的音乐。现在抛弃击甕、敲缶而趋近郑、卫的音乐，不用弹筝而用《韶》《虞》雅乐，如此去做是为什么呢？要使情意酣畅于眼前来适合观赏罢了。可陛下现在录用人才却不是这样，不问是否可用，不管是非曲直，不是秦国的就要离开，凡是客卿都要驱逐。既然这样，那么陛下所看重的，只在女色、音乐、珠宝、玉器，所看轻的却是人民士众。这不是能用来驾驭天下、制服诸侯的方法啊！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①强则士②勇。是以③太山不让④土壤，故能成其大⑤；河海不择⑥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⑦，故能明其德⑧。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⑨，鬼神降福，此五帝⑩三王⑪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⑫以资⑬敌国，却宾客以业⑭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⑮，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⑯”者也。

【注释】①兵：军队。②士：战士。③是以：所以，因此。④让：辞让，拒绝。⑤成其大：形成它的高大。⑥择：区别，舍弃。⑦众庶：众民，百姓。⑧明其德：使他的德望昭著。⑨四时充美：一年四季都富足丰盛。⑩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尧、舜。⑪三王：指夏、商、周三代开国君主，即夏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⑫黔首：百姓。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称百姓为黔首，无爵的平民不能服冠，只能以黑巾裹头，故称黔首。此泛指百姓。⑬资：资助，供给。⑭业：立功业。⑮西向：面向西看。与上文“使之西面事秦”中的“西面”义同。⑯藉寇兵而赍（jī）盗粮：借武器给敌寇，送粮食给盗贼。藉，通“借”，借给。兵，武器。赍，送，送给。

【译文】臣听说土地广大的粮食多，国家大的人口多，军队强盛的战士勇敢。因此，泰山不拒绝泥土，所以能成就它的高大；江河湖海不舍弃细流，所以能成就它的深广；国君不拒绝众民，所以能彰明他的德行。因此，土地不分四方，百姓不分国别，那样便会一年四季充实美好，鬼神来降赐福运，这就是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的缘故。如今抛弃百姓去帮助敌国，拒绝宾客让他们去事奉诸侯，使天下的贤士退却而不敢向西，裹足停步不入秦国，这就是所谓“借武器给敌寇，送粮食给盗贼”啊。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①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②仇③，内自虚④而外树怨于诸侯⑤，求国无危，不可得也。【注释】①可宝者：能够成为珍宝的东西。②益：增益，增多。③仇：仇敌。④自虚：使自己虚弱。⑤树怨于诸侯：在诸侯国间树立怨恨。

【译文】物品中不出产在秦国的，能够成为珍宝的东西却很多；贤士不出生于秦国的，愿意效忠的却很多。如今驱逐宾客来资助敌国，减损百姓来增益对手的实力，内部造成自己的空虚而外部在诸侯国间树立怨恨，要谋求国家没有危难，是不可能的啊。

【内容解析】秦王嬴政元年（前246年），韩国派遣水工郑国来秦国修筑一条长达三百余里的灌溉渠道，企图以此来消耗秦国国力，延缓秦国攻打韩国。秦王嬴政十年（前237年）时，秦国察觉到韩国的用意，于是秦王嬴政听从秦国宗室大臣之言驱逐一切客卿。客卿李斯亦在被驱逐的行列，于是他写了《谏逐客书》的奏章来劝谏秦王。秦王嬴政被这篇雄文打动，取消了逐客令。(www.zuozong.com)

第一段指出逐客之错，并以穆公、孝公、惠王、昭王四位国君重用客卿为例，说明客卿对秦国的巨大贡献。文章一开头，便开门见山地提出论点：“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接着列举史实，指出秦国的四位先君因为重用客卿而使得国家不断发展强大起来，随即有力地指出“客何负于秦哉”，反诘非常有力，随即从反面假设推论，如果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秦国断无富强之理。

第二段引物设喻，从“跨海内、制诸侯”的高度阐发重物轻人的危害。本段先以昆山之玉、随和之宝、明月之珠、太阿之剑、纤离之马、翠凤之旗、灵鼍之鼓等来自诸侯各国的“数物”设喻，这些宝物“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说理不言自明；再以来自他国的玩好、美女等为喻，这些玩好、美女“必出于秦然后可”，它们（他们）也不可能供秦国享用，这就指出了“不充”“不实”“不用”“不采”等的危害性；接着，又以音乐设喻，把“真秦之声”与“异国之乐”做对比，指出秦王“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能够取异国之物却不能取异国之人，这样做何其荒谬！最后警醒秦王，这种重物轻人的做法不是“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论断酣畅淋漓。

第三段从理论上论证纳客与逐客的利弊。先用“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的自然现象从正面类比阐明“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的道理，从而阐明纳客的重要性。接着，从反面指出逐客的行为分明是“藉寇兵而赍盗粮”，这就阐明了逐客的危害性。说理雄辩有力。

最后一段进一步说明逐客的危害，收束全文。

清初学者林云铭在《古文新义》中评价说：“秦之逐客，以宗室大臣谓诸侯人来事秦者，皆为其主游间耳。李斯既在逐中，其上书不便作谏止语故。……利害凿凿可睹，不必请除其令，而令自除，乃不谏止之谏止也。细玩行文，落笔时必有一段无因见逐不能自平之气。故不禁其拉杂错综，忽而正说，忽而倒说，忽而复说，莫可端倪，如此所以为佳。”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评论李斯时说：“秦之文章，李斯一人而已。”

【章法点评】

1.摆事实，讲道理

文章先铺叙秦国历史上四位先君重用客卿使国家富强的事实，以说明客卿对秦国作出了很大贡献，为论证逐客的错误提供依据。然后层层设喻，叙说秦始皇对不是秦国出产的色乐珠宝等玩好之物十分喜爱的事实，并以人和物作比较，论定秦王重物轻人、驱逐外来人才的错误。这种先摆事实、后讲道理的论证方法，说理清楚明白，逻辑性强，很有说服力。

2.正反对比，反复论证

文中有多处对比：首先，用秦国先君重用客卿的成效与反面假设的因拒绝客卿而形成的坏处进行对比，反衬出秦重用客卿的好处，动摇了秦王逐客的决心；接着，用秦王喜好非秦之物的做法与轻视、驱逐非秦之人的做法进行对比，指出“物不出于秦而秦用之，人才不出于秦而秦不用”的荒谬；最后用纳客的好处与逐客的危害进行对比，进一步阐明逐客做法的巨大危害。这样通过层层对比，反复论证，说理深入透彻，雄辩有力。

3.多用排比对偶，反复铺陈，使得文章雄浑奔放，句式整齐，音韵铿锵动人

文章先铺排了四君重用客卿而致富变强的大量事实，后铺陈了秦王所喜爱的大量生活享用，事例充实，为下文的议论说理做了充足的铺垫。排比句、对偶句的大量使用，句式接踵联翩，辞藻华丽生动，文气充沛，音调谐美，使文章具有气势奔放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