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圣千利休与菜花金团：悲伤故事与茶道情怀

千利休と菜の花きんとん

人物小传：千利休

“寂茶”的集大成者，千家流祖师，有“茶圣”之称。喜爱简素、清净，推崇草庵风的茶室，拒绝华丽茶器，喜欢把朝鲜茶碗和日常器具用作茶道道具。先后担任过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茶头，被誉为“天下第一宗匠”。后触怒丰臣秀吉，被迫切腹。

对日本人来说，栗金团是正月“年菜”的必备菜品，无论是买是做，正月头三天必须吃一些。栗金团做起来不难：安纳芋或紫芋加砂糖煮烂，过筛滤成细腻的糊糊，与煮熟的新栗一起堆成圆形小山，吃一口直甜到心底。年饭里的栗金团多为黄肉的安纳芋所制，熟栗也是金色，两者堆在一起，活像金光灿灿的金块金砂，有财源滚滚来的好口彩。

栗金团的历史并不久，初现于100多年前的明治时代。古时栗子叫“捣栗”——古人工具有限，只好将栗子连壳风干，放在石臼中捣，借以除去坚硬的外壳和内皮。“捣”的古音与“胜”类似，所以捣栗又称“胜栗”，战国武将出征前、班师后都会用栗下酒，图个好兆头。进入明治时代，栗子早没了战火硝烟气，它们被制为软绵绵的金团，成为寻常人家的正月吉祥菜肴。

和果子中也有“金团”，和栗金团大不相同，是“京果子”的代表之一。在1400多年前的飞鸟时代，遣唐使从唐带回8种唐果子和14种果饼，里面便有金团的前身。因史料有限，它的原初样貌有些模糊，大致是小麦粉和成面团，再加麦芽糖制成。随着时光的流逝，舶来品唐果子与本土饮食文化结合，更符合日本风土的和果子逐渐诞生，金团也一点一点变了模样。

西洞院时庆是安土桃山时代到江户初期的公卿，他的日记《时庆卿记》是研究公家社会的重要史料。每年6月16日是嘉祥节，公卿武士都要吃果子除厄，还会互相送礼。西洞院时庆在日记中写到，自己得了酒和寿司，还得了馒头和金团。据庆长八年（1603年）的《日葡辞典》载，当时的金团只是包了砂糖的年糕。和果子老店“虎屋”传下本古老的果子图谱，里面的金团也是朴实的黄团子，顶多撒些豆粉和芝麻。后来，果子匠把用调了色的馅料黏合而成的果子称为金团。此处的“黏合”并不是随意粘上，而是把彩馅筛成条状，一条条粘上，粘出类似栗子外壳的蓬蓬感。用几号筛，滤出粗细多少的条，这些都由匠人自由掌控，也就有了创意的空间。

京都是和果子大本营，金团是京果子的代表之一，各种口味、色彩的馅料自由搭配，根据四季变化酿出浓浓的季节感，也体现出匠人们的独特心思。

菜花金团是金团的一种，春风一起，各果子店都会摆上黄绿相间的菜花金团。菜花金团的配色、形态都在模仿春日油菜花盛开的灿烂美景，它也是最应季的3月和果子。

菜花金团外形活泼可爱，却与一段悲伤故事有关。故事的主人公是茶圣千利休，一位才华横溢却死于非命的人物。

战国时代战乱频仍，武将们为求平心静气，纷纷研究起茶道来。脾气暴躁的织田信长也被茶道俘虏，请了今井宗久、津田宗及等知名茶人做茶道师傅。时名千宗易的利休最初算新人，但后来居上，成了织田信长最信任的茶人。

千宗易是豪商家庭出身，有了不起美学天赋。他继承了村田珠光、宇野绍鸥等茶人的美学观，讲究“不完全之美”。茶器不讲究贵重，要凭慧眼从生活用具中选；茶室不求豪华，只追求枯寂的趣味。茶室须有应季鲜花点缀，千宗易不爱富丽花朵，最爱油菜花，每年秋天在自家庭园播种，春来欣赏油菜花盛开的景象。春日开茶会，他会在瓶里养上一枝，给素净的茶室添一点色彩。

天正十年（1582年），织田信长身死本能寺，家臣羽柴秀吉继承了织田家遗产，千宗易也成了他的茶道师傅。秀吉一统天下，做了关白，改名丰臣秀吉。为向正亲町天皇表示谢意，秀吉携千宗易举办“禁中茶会”。正亲町天皇见茶会主持人举止娴雅，法度谨严，特赐“利休”一号。千利休就此登上茶道的顶峰，成为天下第一茶人。

有了天皇和丰臣秀吉加持，千利休的“寂”茶道成为天下第一流派，他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许多人知道秀吉对他敬重，拜他为师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只是茶人，他隐然成为丰臣政权的重要人物，一言一行影响着政局。(www.zuozong.com)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丰臣秀吉给了千利休地位和名誉，数年后又夺去了一切，包括生命。

独裁者在晚年往往因不安而疯狂，丰臣秀吉也是如此，他日渐霸道专横，却又猜忌多疑。千利休多次规劝秀吉，利休的弟子们也纷纷进言。秀吉认为千利休恃宠而骄，在自己眼皮底下拉帮结派，心里渐渐生了厌恶。天正十九年（1591年），丰臣秀吉把千利休召到京都聚乐第，令他立即切腹。那是旧历2月28日，虽是春天，却是少有的凄风苦雨日子。千利休听完使者传令，最后一次点了茶，镇定地用短刀划开了肚腹。那一日，茶室供的也许是油菜花吧。

一代茶圣死得不明不白，不少人暗地为他喊冤。后来旧历2月28日（西历3月27日）成为“利休祭”的日子。因利休最爱油菜花，那天又被称为“菜花祭”。

后来茶人们定了个准则：利休祭之前，茶室不用油菜花点缀，借此向茶圣表示哀悼之思，这规则一直沿用至今。人们还想出另一种方式纪念他，就是用和果子模拟他最爱的油菜花形态，菜花金团由此而生。

菜花金团外形特异，做起来也难。首先要备上黄绿两色馅料，黄色是油菜花朵，绿色代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茎。为表现花朵摇曳在春风中的动感，需用筛子筛出许多黄绿馅条。小豆馅团成圆球，将黄绿馅条一条条贴在周围，再整出蓬松的感觉。至于黄绿的比例，可以自由发挥——爱含苞待放的样子，那就多些绿；爱盛放的时候，就多些黄。吃一口，豆馅的甘甜沁入心底，再想起千利休的一生，油然起了怀古之思。

杜甫有诗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帝王将相有多煊赫的权柄，作再多威福，不过是历史长河里微不足道的浪花。千利休死在丰臣秀吉手上，可他对茶道的贡献被一代代人记住，到今天都是日本茶道史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丰臣江山二世而亡，秀吉的独子秀赖更惨死在大阪夏之阵的隆隆战火中。当然，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店铺推介

鹤屋吉信：和果子店“鹤屋吉信”是享和三年（1803年）创业的京果子老铺，每年春日提供应季的菜花金团。虽也是黄绿相间，但表现的是菜花含苞的景象，碧绿枝叶为主体，花朵只是点缀。吃起来绵软顺滑，甜度适中。

地址：本店在京都市上京区今出川通堀川西

东京店在东京都中央区日本桥室町1-5-5。

京果子司·末富：京果子司·末富京都和果子店“京果子司·末富”是创业于明治二十六年（1893年）的百年老店，一贯主张和果子要创造出“梦想与愉快的世界”。菜花金团是该店春日应季果子，更有趣的是，该店也有秋季金团，每隔1～2周改变色彩。开始是绿加红，之后是全红，最后是红加冰的应季金团，象征了初秋、红叶正好和初霜时节的树木色彩。

本店地址：京都市下京区松原通室町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