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交的优势——晋明帝司马绍
从人种学的角度来看,形成个体优势有两个条件,男与女,一是年龄悬殊要大,二是地域距离要远。这种拉开来的距离,才是优生的前提。明帝司马绍就有这样的优势。他的母亲苟氏是燕代人,就是鲜卑的一支。不同民族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司马绍得天独厚的血缘优势。这种优势,使他成为东晋时期看上去还不错的皇帝。自明帝以后的七十多年,出过的成帝、穆帝、哀帝、废帝等十多个皇帝,简直提不上筷子,我也没有兴趣再说。
司马绍小时候很聪明。也就是三四岁左右吧,一次在他爹元帝的左右玩耍,恰巧有长安的使者来谈公事,谈完之后,元帝就问他:“长安离我们远?还是太阳离我们远?”司马绍答:“当然是长安近,太阳远了。我只听说有人从长安来,从来也没有听说,有人会从太阳那里来。”第二天,元帝与大伙一起吃饭,又问司马绍同样的问题。这回,司马绍答:“当然是太阳离我们近了,因为我抬头就能看见太阳,却看不见长安。”
具有杂交优势的司马绍,一路长大以后,仍然那么聪明。他喜欢读书、交友,还喜欢与人辩论。据说,当年的名儒王导都辩不过他。人们对能说会道的人,并不会很尊重。因为你不仅要能讲,而且要肯干。司马绍在这方面也不差。永昌元年,就是公元322年,王敦在武昌举兵叛乱。司马绍气不打一处来,跳上战车,领着人就往外冲。危急关头,中庶子温峤只得抽出佩剑,斩断马的缰绳,让车轮不能转动,司马绍只好作罢。
当时的权臣王敦非常猖狂。他可以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他对司马绍的才干和威望十分不满,他经常侮辱司马绍。一次,他虎着脸问群臣:“皇太子有何德行?”大家都不敢明说。怎么说,两边都不会落好。只有死心眼的温峤不顾一切地说:“大海之深,难以斗量。胸怀远大者,非气量狭小的人可以度量。以圣人之礼衡量,太子堪称为孝。”这段话不软不硬,噎得王敦无话可说。
史书上记载过这样一件有趣的事。在平定王敦的叛乱时,司马绍亲自深入敌营察看军情。当时,王敦正在睡午觉,梦见太阳落在他的军营里。惊醒以后,有士兵来报,发现军营里有可疑的人。王敦想都没有想说,肯定是那个黄胡子的司马绍,慌忙派人追赶。司马绍这时已经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掉转马头就跑。大家都骑在马上,你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好不热闹。司马绍的马因为是逃亡的马,跑得急了一些,就屙出屎来。司马绍连忙取水洒在上面,让热屎变冷。跑到一个路边的小贩那里,把自己的七宝鞭交给她,说是有人追来,可把这个鞭子拿出来让他们玩。追兵果然赶到,问路人踪迹,又仔细看那柄漂亮的马鞭,确定了逃跑者的身份,于是犹豫起来。个别自我感觉有军事知识的人,又察看了已经变凉的马粪,满以为逃者已经逃远了,就不再追赶。司马绍捡了一条命。
司马绍给人的印象是聪明。靠聪明来办事,办是能办成,但显得不够大气。当年,为了瓦解叛军的士气,他煞有介事地宣布王敦已经死了,这可把活着的王敦气了个半死。后来,由于连打败仗,病上加气,真给气死了。王敦临死之前,告诉他的儿子王应说:“我死后,你马上当皇帝,先把这事儿办了,再办我的丧事。”王应把老爸的尸体用席子裹起来,外面涂上蜡,草草埋在住所的地下。自己呢,就在埋着他老爸的屋子里喝酒淫乐,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事情好。
司马绍一路横扫叛军,恩威并举,最后在南京的郊外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当年,司马绍的部将刘遐、苏峻率近万援军来到京城近郊,在南塘附近大破叛军。叛军投水而死者,达三千余人。这些反叛的伙计,死得非常惨。王含、王应等人,千辛万苦乘一只小船,去荆州投奔王舒,王舒连面都不肯见,就找人把他们推到江中淹死了。沈充也是叛将之一,兵败迷失道路,误入了过去的部下吴儒家中,吴儒把他骗进夹墙后,笑着对他说:“三千户侯我唾手可得了。”吴儒立马杀了沈充,并将人头送往京城。这场叛乱中,该死的差不多都死了。(www.zuozong.com)
聪明的明帝以弱制强,终于平定了内乱,显示出了一代帝王的豪情。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聪明人不长寿。到了第二年,即太宁四年的闰八月,他因病死去,年仅二十七岁。对于这样一个皇帝,出生入死地忙完了天下,屁股未坐热就撒手归去,让人可惜。如果东晋王朝,在司马绍的手里多盘一会,估计还会有一个繁荣的时期。不至于像后来一些流鼻涕的小皇帝,仅有其名,而无其实。二十七岁的年龄,还有许多事情未能忙完,心中自有许多遗憾。翻捡资料时,我发现了明帝的一篇《遗诏》,虽然有斧凿的痕迹,但仍是真情流露,我把它全文引录,算是对他壮志未酬的纪念。
《遗诏》:“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特痛哉!朕枕疾已久,常虑忽然。仰惟祖宗洪基,不能克终堂构,大耻未雪,百姓涂炭,所以有慨耳。不幸之日,敛以时服,一遵先度,务从简约。劳众崇钸,皆勿为也。衍以幼弱,猥当大重,当赖忠贤,训而成之。昔周公匡辅成王,霍氏拥育孝绍,义行前典,功冠二代,岂非宗臣之道乎!凡此公卿,时之望也。敬听顾命,任把付之重,同心断金,以谋王室。诸方岳征镇,刺史将守,皆朕扞城,推毂于外,虽事有内外,其致一也。故不有行者,谁扞牧圉?譬若唇齿,表里相资。宜戮力一心,若合符契。思美焉之美,以缉事为期。百辟卿士,其总己以听于冢宰,保佑冲幼,弘济艰难,永令祖宗之灵,宁于九天之上。则朕没于地下,无恨黄泉。”
最后,说一个《世说新语》中的故事。说是司马绍对看风水也很有一套。他听说在当时,还有一个叫郭璞的人,也精于此道,很有些不服气。一天,他穿了便服,去察看一个郭璞刚刚看定的坟地。他对主人说:“这个地点选得不怎么样,是处在龙角上,容易招来灭族之祸啊!”主人告诉他:“郭璞讲的,这个地点叫龙耳,三年之内,会招来天子。”明帝问:“是说这里会出天子吗?”主人答:“不是出天子,而是能招来天子垂问。”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也没说明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如果故事是真的,他一定会想,真是他妈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明帝未能以他的聪明,挽救风雨飘摇的东晋,这不是他的错。错在哪里呢?错就错在他是一个杂交的品种。优势明显,缺点也很突出。有点像古往今来的骡子,身强力壮,什么都能干,什么也愿意干,可就是活不长,而且不能有后代。这是种的问题,总归是免不了的。
在中国历史上,我倒是愿意多几个像明帝这样的家伙。他们个性鲜明地跳上一段民族舞,然后就急急下场去,功过是非留给后人评说。这要比在位几十年,忙上几十个孩子的皇帝好得多。
让我们对这种由杂交带来的勇气和智慧敬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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