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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瓦那:胶囊中的冻结时光

时间:2023-07-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它,就是哈瓦那。而我在哈瓦那的旅行,却经由这奇特的故事拉开了序幕。1898年,这平静的哈瓦那港却发生了一件极不平静的事。美国国旗在哈瓦那飘扬,西班牙总督被美国将军伍德取代。哈瓦那革命博物馆前的苏联坦克。还有一样,也是哈瓦那或者说是古巴的象征——老爷车。

哈瓦那:胶囊中的冻结时光

这是一座时间慢流的城市,老爷车、革命的激情、慢悠悠的生活,让人恍然间回到了那段冻结在胶囊里的旧时光。它有殖民时代的印痕,它有革命时期的冒险,它也有摩登时代的时尚……它,就是哈瓦那

撰文/顾剑

我到古巴的第一站是哈瓦那。

一出机场海关,扑面而来的除了潮湿温暖的空气,还有“70年代”的感觉。机场的设施有些陈旧,宽大的旧式座椅,老式的航班到达显示屏,还有一拥而上的当地人,争相问你需不需要换钱或者乘坐出租车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我乘车前往林肯旅馆。它位于市中心靠近海边的位置,是一栋独立的9层大楼。略显破旧的国营旅馆,在历史上却赫赫有名。上世纪50年代,这里是哈瓦那数一数二的高级旅馆。1958年,古巴一级方程式大奖赛期间,林肯旅馆还曾接待过著名阿根廷赛车手卡洛斯·方吉奥,他是早于舒马赫的“五连冠”传奇人物。更奇特的是,方吉奥还在这里被革命党绑架,这近乎盗侠罗宾汉的行为,竟令被绑者很是欣赏。我在旅馆5楼看到了方吉奥曾经住过的房间,墙上挂着他的照片。不知道他20年后与绑架者卡斯特罗“相逢一笑泯恩仇”时,是否还怀念过这里,以及这座城市。

而我在哈瓦那的旅行,却经由这奇特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哈瓦那港口,远处是莫罗城堡

悠然老时光:殖民时代的蓝调

哈瓦那城市的北面和东面都是大海,但风景最美的地方是位于东北角的哈瓦那城堡和港口。热带阳光下的加勒比海,蓝得很通透,港湾里停泊着几只小木船,也被刷成明亮的天蓝色,随着雪白的浪花一漾一漾,让人觉得悠闲又舒适。浪花徐徐推进,一波又一波,拍碎在城市北海岸沿海大道外的防波堤上。远处的山顶是高耸的莫罗城堡,在拱卫海港入口。

1898年,这平静的哈瓦那港却发生了一件极不平静的事。2月15日,当美国海军战列舰“缅因号”在那里抛锚时,突然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声响,冲天的火光,震动了整个哈瓦那港。很快,军舰沉没,258名美国水兵因此客死异乡。当时美国跟古巴的殖民地宗主国西班牙关系紧张,尽管20世纪70年代在分析、梳理证据之后确认“缅因号”爆炸只是一个意外,但在1898年,这次爆炸成为美国向西班牙宣战的导火索。

美国对待“缅因号”灾难的态度,夹杂着恐惧、自豪和复仇的激情。一位名叫约翰·布莱克·阿尔金斯的记者1898年4月来到美国曼哈顿,他在《曼彻斯特保卫者》中描绘了美国公众对于这场即将爆发的美西战争的期待:

政府大楼上的切·格瓦拉像,这是哈瓦那的旅游名片。摄影顾剑

美国国旗在所有的街道和窗户上悬挂着。好战的观点和战争简报贴在商店的窗户上。街上行走的男男女女和他们的狗带着美国的徽章或者“支持”字样。自行车装饰着国旗的颜色好像要进行一次奇特的服装展示游行。人们到处可以看到这样的口号“记住缅因号!”

美西战争以美国大获全胜结束。美国夺取了西班牙在海外的两个重要殖民地:古巴和菲律宾。美国国旗在哈瓦那飘扬,西班牙总督被美国将军伍德取代。在哈瓦那城堡这片地区,曾经的西班牙总督府,也是后来的美国总督府、首个古巴总统府,如今被辟成博物馆,留待人们参观或怀念。不过,我对参观总督府兴趣索然,注意力却还是被那个日常的哈瓦那所吸引。

古巴或许经济欠发达,但是在海边晒太阳、野餐的人们、在海滩上嬉闹的孩子、在防波堤上垂钓的老翁,都给人安贫乐道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热带气候的关系,就算在哈瓦那这样大都市的海边,人们走路的节奏也是缓慢的,仿佛从几百年前的殖民时代就是如此,也许还会一直像这样慢下去。我也坐在防波堤边发呆,想起木心那首小诗里的几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有些老城,只是保留一个空壳,为游客展示过去的生活,像是一个博物馆,比如卡塔尔的多哈、阿塞拜疆的巴库。但哈瓦那不是这样,人们居住在旧城那些狭窄的街道中,而殖民时代堂皇宏伟的旧建筑里仍然住着七十二家房客。街巷窄窄的,经常能看到当地人在银行和粮店门外大排长龙。尤其是粮店,往往只有一家门脸,屋子里是柜台,柜台后则堆着面粉之类大包装的食品,墙面货架上疏疏落落地摆放一些面包或蛋糕的制成品。我不由想起小时候凭粮票排队买米买面的日子来。

哈瓦那革命博物馆前的苏联坦克。

街道两旁的建筑,以西班牙殖民时期风格为主。建筑外立面精雕细琢,窗户细长,外有铸铁护窗栏杆。因为户外阳光毒辣,屋子阳面的窗户一般都不会打开,这使得突然走进室内的人们通常眼前一黑,要适应好一会儿。不过,这些旧房子的现状都令人揪心,一方面毕竟国家经济困难,政府没有钱来维护这么多普通楼房,另一方面,古巴又没有私企能承担这项社会责任,这些老楼便只能任由荒废了。不过,古巴政府也选择性地维护了一些更古老的建筑,诸如旧城中心欧洲巴洛克风格的哈瓦那大教堂,西班牙殖民时期修建,有400多年历史。

在哈瓦那大教堂门前那条街上,有一家酒吧,就连白天也聚集了大群的游客在这儿喝酒。这些人,都是跟着大作家海明威来凑热闹的,当年海明威喜欢在这喝一杯Mojito。我也点了一杯Mojito。按照古巴的物价标准,简直贵得离谱:5外汇券比索一杯。要知道,15比索能在家庭旅馆吃到一顿有三只龙虾晚餐,20比索在旧城区的高级餐馆能享用一顿可口的西班牙美食

这个酒吧还兼卖革命纪念品,墙上贴着革命时期的招贴画,印有切·格瓦拉头像的T恤到处都是。在酒吧门口,有几位满脸皱纹、瘦小干瘪的当地老头老太太,叼着巨大的哈瓦那雪茄,游客特别喜欢与他们合影。或许,这里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哈瓦那:革命的纪念品、抽雪茄的老人、海明威的酒等等。

还有一样,也是哈瓦那或者说是古巴的象征——老爷车。很多人以为,古巴街上到处都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老爷车,一派复古的情调。其实不然,古巴的确有很多老爷车,但能跑得动的不多了,哈瓦那大街上缓缓驶过的老爷车,一般都是为了招揽游客兜风赚钱的。但这并不妨碍我找个地方静静怀旧,据说哈瓦那有两个看老爷车的最佳去处,一个是城堡前的广场,另一个是新城与旧城交界的国会大厦门前广场。(www.zuozong.com)

哈瓦那革命博物馆大厅,也即哈瓦那前总统府。

哈瓦那破败而精致的老楼.

近年,咖啡馆这样的小型商户都有着朝向街道的门脸,所有古巴人都微笑着等待一场真正的改革

哈瓦那国会大厦广场前的老爷出租车。

仍旧是革命的纪念

老城的西南方向是新城区,留有许多与古巴革命相关的遗迹,比如:议会大厦、中央公园、革命博物馆、革命广场、革命纪念碑等等,不胜枚举。

革命博物馆尤为值得一提,这是革命前巴蒂斯塔的总统府。巴蒂斯塔1902年出生在古巴一个甘蔗种植园里,他声称自己血管里流淌着非洲人、西班牙人、印第安人和中国人的血液。作为革命领导者、选举产生的总统、军事独裁者和黑手党中腰缠万贯的卫士,他在古巴历史上留下了难以消除的印记,只有1959年的革命才最终将他抹去。在那之前,正是在这座建筑中,曾经发生过刺杀巴蒂斯塔总统的事件。当时,一批刺客已经攻进了总统府,巴蒂斯塔利用暗道逃跑,才躲过一劫。今天富丽堂皇的会客大厅悬挂着巨幅古巴国旗,在内阁会议室外面的楼梯走道里,还能看见那场刺杀枪战留下的弹痕。

博物馆门前的广场上,有一个被大玻璃罩保护起来的游艇。不用说,这就是在古巴历史上有名的“格拉玛号”游艇。1956年12月2日,卡斯特罗、格瓦拉等82人乘坐它从墨西哥漂洋过海准备登陆古巴,计划以此来引发一场广泛的、全国范围的暴动,进而推翻独裁者。尽管这最终被当作一次最为英勇的史诗般的行动来歌颂,但无法掩饰这是古巴秘密登陆历史上最糟糕的一次。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缓慢航行的“格拉玛号”比原计划晚了两天才到,多数游击队志愿军因为晕船而萎靡不振。因为晚到,原本在红滩接应船只到达的卡车被迫撤退了。更糟糕的是,“格拉玛号”即将登陆引起了当局的注意。在到达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遭到了来自空中和陆地的夹击。历经千难万险,登陆10天后,他们才与国内抵抗组织的成员会合。

虽然有一个不幸的开端,但这件名垂拉丁美洲史的重要事件,还是为卡斯特罗带来了好运。短短3年之后,卡斯特罗赢得了革命的胜利。胜利引发的狂热激情,使得卡斯特罗效法早期西班牙征服者的惯用方式,开始了从圣地亚哥到哈瓦那的漫长的全国巡视。从当年的资料片上可以看到,他有时坐着敞篷吉普,有时在一辆坦克上,频繁地停下来向热情的群众招手示意。

1957年1月8日,卡斯特罗抵达了哈瓦那,穿过狂热而兴奋的人群,进入了哥伦比亚兵营。如今,这座曾经最大的兵营已不复存在,但卡斯特罗那堪称神奇的故事却还被传颂着。他在哥伦比亚兵营演讲,向现场的听众们演说革命团结的必要性。这时,一件被所有亲历者铭记的突发事件—两只白色的鸽子飞过来,停在他的肩膀上。有人说,这是一个意想不到但具有积极意义的象征,标志着古巴历史新时代的开启。

哈瓦那大教堂,这是一座西班牙殖民时期的老建筑。

哈瓦那城区的迷人风景。

那时的哈瓦那,是一个喜庆、狂欢的城市。据当时在哈瓦那的意大利出版商贾科莫·菲尔特里内利在书中的描述:这里满是西班牙人、黑人和华人,充满着生机和色彩,“你经常会在这里或者那里碰到那些留着大胡子的游击队员。他们全副武装,带着手枪和冲锋枪,懒洋洋地坐在公共建筑前的大椅子上,防备着敌人的袭击。”

在哈瓦那新城内陆腹地,还有一处古巴革命广场,广场中心形似竹节的建筑是国父何塞·马蒂的纪念碑。纪念碑背后正是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大楼,卡斯特罗兄弟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中央委员会不开放参观,连远远地拍照也是被禁止的。于是人们转而拍摄内政部大楼上巨幅的切·格瓦拉画像。这幅画像是哈瓦那的旅游名片,经常出现在各种关于古巴的文章和游记里。

内政部大楼旁边是信息部大楼,其上还有另一幅巨像跟切·格瓦拉遥遥相对。乍看之下,我吓了一跳:难道古巴政府这么痛恨美国,居然于此悬挂“9·11”事件元凶本·拉登的巨幅纪念像?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这个看上去颇像本·拉登的大胡子,是古巴革命中的另一位英雄卡米洛·西恩富戈斯。

1959年古巴革命胜利时,他与卡斯特罗兄弟和格瓦拉一样,被看作这场革命的象征。但革命成功几个月后,他还来不及更充分地描绘自己的壮丽人生,就不幸早早离开了人世。我发现画像角落有一行西班牙语小字:“Vas Bien, Fidel”,这是西恩富戈斯去世前不久和卡斯特罗通电话时留下的一小句名言,翻译过来是—“放心,一切都好,菲德尔”。

从革命广场离开的当天夜里,我又去哈瓦那郊外的演艺厅,看了一场上世纪50年代百老汇式的盛大歌舞秀Tropicana。这场歌舞在革命开始之前就曾经蜚声世界,场面宏大,歌舞和灯光设计均属一流,彼时大概要算是“腐朽没落的统治阶级粉饰太平”的生活方式。它被保留到今天,让观者好像突然回到了上世纪50年代的纽约百老汇。那种歌舞升平、衣香鬓影,令我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在这个穿越的夜里,在这个时光胶囊一样的城市,时间仿佛倒流,我不由得在心里重复了一句西班牙语:

“Vas Bien”——放心,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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