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人们用鲜花、掌声和欢呼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们壮行。驻锚在挪威阿尔塔峡湾的“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骄傲地昂起它那杀气腾腾的9门279毫米巨炮,将人们对它的颂扬与景仰一股脑儿地全盘收下。
即便是身处隆冬的北欧海峡,也遮盖不住此时屹立在舰桥上的德国舰队司令埃里希·拜中将脸上春天般的笑意。站立在他身旁的是同样意气风发的新任沙舰舰长弗里茨·J·欣策。两个人一边交谈以便不失时机地向送行的人们挥手示意,而这样的举动往往又能引发更为热烈的回应。
独自站立在舰桥上的欣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此次出征的命令。根据命令,沙舰出击的方向是摩尔曼斯克港,截击英国的JW55B护航舰队,该舰队由19艘货船组成,并有若干大型驱逐舰护航。欣策露出了一丝冷笑,因为他对自己驾驭的这艘钢铁巨舰充满了自信:“英国那几艘驱逐舰如何经得起我这9门11英寸主炮的重锤!毫无抵抗能力的英国货船必将在劫难逃,沙舰必将赢得新的荣誉。”
沙恩霍斯特战列巡洋舰
凌晨7时,做好一切准备的沙舰在驱逐舰的伴随下悄然离开了驻锚地,狰狞的舰体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出奇恐怖。舰队的出航并不顺利。承担沙舰护航任务的驱逐舰队直到行动前半小时才姗姗赶来,留待准备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最终舰队起航的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狂风与怒涛似乎也在捉弄这支舰队,驱逐舰的适航性明显不足,它们是用了全部力气与自然抗争,而沙舰的通信设备在大风中显得过于脆弱,经常失灵。所有这一切使得拜中将焦虑不安。缺乏统率经验的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向纳尔维克的基地发出了一份电报,正是这份莫名其妙让人泄气的电报改变了战斗的结局。电文如下:“驱逐舰武器大受影响。”
这封电报立即为英国皇家海军所截获。皇家海军据此得出了纳粹海军的大型战舰已在出海途中的结论。随后,这一情报被立即送交位于JW55B船队以东约241千米处的“诺福克”号巡洋舰,正在率队返航的“诺福克”号立即召集轻巡洋舰“贝尔法斯特”号与“谢菲尔德”号做好战斗准备,并提高了航速。护航另一支船队的英国本土舰队也与同时收到了这一情报,舰队司令布鲁斯·弗雷泽中将亲率战列舰“约克公爵”号、轻巡洋舰“牙买加”号及四艘驱逐舰掉转船头,向北疾驶,以期截住敌舰。
毫不知情的沙舰依旧保持着航向、航速在黑暗中前行,拜中将指令关掉水面搜索雷达,以避免被英国舰队发现他们的行踪。一整天的奔波令拜中将倍感疲惫,而更令他烦躁不安的是在预定海域竟然没有目标的踪迹。
12月26日上午9时24分,天空中的一道闪光照亮了海面。原来“贝尔法斯特”号巡洋舰在向西的快速航行中突然从雷达屏幕上发现了正在前方17海里处的沙舰,贝舰于是悄悄尾随了大约40分钟,以等待友舰的到来。拜中将与欣策立即冲出舱室向舰桥跑去,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英国人盯上了。6分钟后,由“诺福克”号射来的炮弹首先在沙舰附近爆炸,接着“谢菲尔德”号也开始了攻击。欣策舰长赶忙命令打开搜索雷达,话音未落,一颗炮弹便落在了前甲板上,前雷达天线在轰鸣声中化作碎片。几乎与此同时,拜中将下令甩开英舰的纠缠,继续寻找JW55B船队,已经开机的沙舰后部雷达开始转动起来。
正在海面上盲目搜索JW55B船队的德国驱逐舰在听到第一声炮击后连忙转舵,可是在茫茫冰海上竟找不到沙舰的位置。
天气变得越来越糟,天空中下起了大雪,海面上升腾起浓雾,对战的双方在雾气中遁形,渐渐地脱离了接触。惊涛骇浪不仅折磨着德国人,英国人也像瞎子一样费劲地搜寻着目标。双方相互追逐,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午后,德舰首先发现了英国巡洋舰,279毫米主炮立即瞄准了英舰“诺福克”号,拜中将咬着牙下达了攻击命令。曾经将英国海军“光荣”号航空母舰送入地狱的279毫米炮弹离膛而去,巨大的水柱将“诺福克”号团团围住。英舰毫不犹豫地展开了反击,一场激烈的海战在风雪交加、怒涛汹涌的冰海上拉开了序幕。
5艘德国驱逐舰奋力赶来,准备寻找时机使用鱼雷对英国巡洋舰发动攻击。可是英舰队早有准备,4艘驱逐舰立即冲上来缠住德舰,将它们与沙舰分割开来。(www.zuozong.com)
面对勇猛异常的英舰,沙舰显得毫无办法。三艘巡洋舰像猎犬一样对强壮如虎的沙舰进行轮番攻击。就在这时,一发279毫米炮弹突然击中了“诺福克”号,巨大的爆炸声令人胆寒,但是顽强的“诺福克”号并未受到致命的打击,仍在拼命地抵抗。当第二发279毫米炮弹砸在“诺福克”号的舰体上时,英舰有些犹豫了,拜中将趁机命令舰队放弃任务,加速撤退。很快,交战双方再度脱离了接触。
与此同时,弗雷泽中将率领的皇家海军的本土舰队也在匆忙地赶路,他的任务就是找到并敲掉纳粹海军的巨舰。16时17分,“约克公爵”号的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信号微弱的亮点。当雷达兵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将这一情报向他的将军汇报后,弗雷泽目光凝重地说道:“这回它跑不了了!”沙舰此时仍在22海里外高速航行,由于雷达被彻底击毁,天气又糟得一塌糊涂,拜中将根本不可能知道近在咫尺的威胁,他现在唯一的信念是将沙舰完好地驶回基地以卸下身上的重任。
16时54分,一颗照明弹从皇家海军轻巡洋舰“贝尔法斯特”号上呼啸着钻入夜空,转瞬间漆黑的天空变得如同白昼一般,孤独的沙舰在茫茫大海上露出了它巍峨的身躯。当两舰的距离只剩下14海里时,弗雷泽庄严地命令开炮。英国炮手好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等司令官的话音落地,一发360毫米炮弹已经向德舰射来,双方旋即转入了最重量级的死拼。
沙舰此时只能背水一战,消灭这艘皇家海军的新型战列舰才有可能改变自己垂死的命运,于是279毫米巨炮直指约舰。首先被对手击中的正是约舰,此时交战双方的作战经验与技术显得格外重要。沙舰还击的炮火准确命中了约舰的桅杆,这使得英舰队上下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至今也无人清楚,为什么这发炮弹没有炸开,只是将约舰桅杆上的雷达天线砸断。一名英勇的英国军官顶着狂风冒死攀上桅杆将天线修好,而沙舰趁机赶快逃跑。
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尽管沙舰具备航速上的优势,可是仍然无法逃脱约舰火炮的射程。360毫米巨炮炮弹不断地在沙舰周围爆炸,被击起的水柱将沙舰牢牢罩住。沙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279毫米巨炮对约舰还以颜色。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残暴、最激烈的海战之一,交战双方中的任何一次准确的命中都可以导致对手的彻底毁灭。
英舰的立世之本是更为有力的炮火及更为强壮的舰体,而德舰所能依赖的是更高的机动性能和日尔曼士兵高超的战斗技能。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成功地两次命中英舰“诺福克”号、一次击中“约克公爵”号。但是随着战争的持续,素有优良传统的皇家海军愈发表现出骁勇善战的本色,英舰队上下都明白今天将是改变历史的一天。
一发紧似一发的炮弹向着沙舰冲去,突然从沙舰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着一团浓密的黑烟从沙舰舰艏的主炮炮台上腾起,并在几十米的高空中幻化为明亮的橙色火光。沙舰终于被击中了!晚上7时12分,“贝尔法斯特”号终于敲掉了沙舰最后一座主炮炮塔。
45分钟后,沙舰舰艏猛地向下一沉,整条船笔直地没入了大洋。伴随沙舰一起沉入北方冬海的共有1968名德国官兵,几百人在沙舰沉没时跳进了大海,冰冷刺骨的海水使得落水官兵在几分钟内便失去了知觉,接着便溺水而亡。英国驱逐舰“天蝎座”号在茫茫冰海上全力搜寻幸存德军,最终只有36人获救。
在失去沙舰后,纳粹海军只剩下一艘巨舰“提尔皮茨”号战列舰,但是提舰再也没有出海作战,因此被人们称作“寂寞的北方皇后”。提舰于1944年11月20日被英国的兰开斯特轰炸机投掷的巨型炸弹击中而倾覆。
以后的历史表明,沙舰的死亡出击是最后的一次传统模式的海战,沙舰的沉没为大炮巨舰的历史画上了凄婉的句号。在这以后,潜艇与航空母舰的作用愈加明显,并将海战的作战方式推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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