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好莱坞电影的剪辑模式在世界上占有统领地位,是故事片的标准剪辑模式,也是其他剪辑方式和风格的评价标准。
在经典的好莱坞剪辑模式中,剪辑几乎完全是为剧情服务的。这种剪辑方法可称为连续剪辑法(continuity editing),即想方设法使前后镜头从上一个切换到下一个时保持时间和空间的连续感,在视觉和听觉上尽可能地平滑顺畅,不留痕迹。这一点在电影的基本构成单位——场景(scene)中最为明显。在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一场戏可以只有一个镜头,但是在多数情况下,一场戏是由多个镜头组合而成的。在典型的好莱坞电影中,故事情节是由一场戏接一场戏来展开和构成的。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场场戏是按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组织起来的,一般只表现那些能够推动故事发展或为故事情节提供某些重要信息的事件。故事可以从一个时间段进入另一个时间段,或者从一个场景进入另一个场景,但是在同一场戏中,剪辑应该保持空间和时间的完整性和连续性,创造出时间与空间连续性的艺术效果。
这里以美国导演迈克尔·曼(Michael Mann)执导的影片《盗火线》(Heat,1995)(图6-1)中的几场戏为例,说明一场戏内部的多个镜头之间剪辑的连续性:
1.尼尔(Neil)在书店看书,伊荻(Eady)走进书店,经过尼尔的身边时看了他一眼。
2.尼尔拿着书,走进餐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找了一个座位,恰巧在伊荻的旁边坐了下来,两人对话。
3.夜色中,两人趴在旅馆的阳台上,对着山下的满城灯火聊天,两颗寂寞的心渐渐靠近了(见图6-1)。尼尔放下杯子,左手抚摸伊荻的头发,两人接吻,拥抱。
4.深夜中,尼尔醒来,穿好衣服,忧伤地望着床上熟睡中的伊荻,转身离去。
图6-1 《盗火线》
在好莱坞电影中,以上这四场戏的连接可谓典型的电影故事推进方式。四场戏共涉及三个地点:书店、餐厅、旅馆。剧情按照时间顺序展开,跳过了与主线无关的过程。所以我们没有看到尼尔如何从书店走到餐厅,也不知道尼尔和伊荻认识后是怎样从餐厅来到山上旅馆的。我们无从判断在这几场戏之间省略的时间有多长,是多少分钟、多少小时?这个时间过程以及在此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对剧情来说并不重要,因而在戏与戏之间做了省略的处理,没有保持空间和时间的完整性和连续性。但就同一场戏来说,镜头与镜头之间的剪辑一般应保持时间与空间的连续性。比如在书店里伊荻走过尼尔身边这场戏,两个镜头被剪辑在一起,表现的是发生在一段连续的时空内的一个连续的动作。
为了保证这些在不同角度、位置下拍摄的镜头能够清楚地、流畅地剪辑在一起,好莱坞的电影制作者开发了一种包括拍摄和剪辑在内的复杂的工作模式,这个模式的基本目的就是要掩盖剪接痕迹,使得它们不那么明显。这种方法被称为隐性剪辑或隐而不见的剪辑(hidden editing or invisible editing)。
要想有效地运用这一套不露痕迹的剪辑技巧,在镜头的衔接上就必须符合观众的观看心理。例如,前一个镜头中的演员突然转身向屏幕外面看去,那么下一个镜头接这位演员所看到的事物,就会显得非常自然。又比如,在一个镜头中两个人正在对话,其中一个把话说完停了下来,这时观众就会期待下一个镜头切换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看看他的反应和回答。在《盗火线》中,尼尔和伊荻在餐厅、旅馆的两场对话就是按照这样的原则来剪辑的,所以一般的观众就看不到镜头的剪辑,而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演员身上和故事情节上面,这样就达到了剪辑的目的。
好莱坞剪辑师认为观众是不懂剪辑理论的,连续性剪辑为观众创造了一个连续活动的假象,它的目的不是吸引人们对它自身的注意,而是服务于故事情节,用条理清晰的、合乎逻辑的、平滑顺畅的方法去排列每一场戏中的不同镜头。
小贴士
典型的连续性剪辑同时具备以下三个特点:
1.时间连续(www.zuozong.com)
时间既没有省略,也没有倒退,而是连续流畅地通过了两个镜头之间的切换点。一般在同一个动作的两个片段的衔接中是这样的时间关系,两个镜头可以连接同一个动作。常见的对话剪辑都是这样,声音连续而画面切换可以相当自由。
2.空间连贯
在前后组接的镜头A和镜头B中,镜头A的空间全部地或部分地出现在镜头B中,或者反过来说,我们在镜头B中看到了镜头A的全部的或部分的空间,那么,这两个镜头的空间关系就是连贯的。例如,一个镜头是一个人的正面全景,另一个镜头是那个人的正面近景,从全景切换到近景,或者从近景切换到全景,这两个镜头的空间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它们之间是连贯的空间关系。
3.动作匹配
也称连续动作剪辑,是一种将相同动作但不同取景角度的镜头,在动作的接点上剪接在一起而没中断的剪接法。
在一组连续画面中,第一个镜头显示一个人进行着某种动作——剪切——接着第二个镜头继续这个动作,但取景不同。没有打破时间顺序,动作连贯完整。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一个远景镜头中,我们看到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一张桌子前,俯身向前拿起一本书阅读。在中特写镜头中可以看到刚才那个人手里拿着书,我们可以看清封面上的标题,以及他的眼睛快速浏览页面的动作。
在动作匹配剪辑中,拿起书阅读的动作为最佳剪辑点
连续动作剪辑非常普遍,既可用于复杂的人物追逐打斗场景,也可用于安静、动作舒缓的情节剧。只要画面中有一组连续动作或连续的移动,剪辑师就可以用连续动作剪辑从另一个镜头中匹配相同的动作。
为了讨论连续性剪辑而不涉及如何对场景进行拍摄及如何在摄影机镜头前进行表演是不可能的,因为拍摄与剪辑是一个创造过程的两个阶段,前期拍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后期的剪辑工作。
例如一个3分钟的两人对话场景,如果只是拍摄了一个时空连续的全景镜头,那么留给剪辑师进行发挥的余地就几乎没有了;如果既拍了两个人的全景,又分别拍摄了两个人各自的近景,那么剪辑师就可以比较自由地把这些不同角度和景别的镜头组合在一起。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如果在前期拍摄中拍摄方法或表演方式错误,就会破坏镜头剪辑的连续性,因而也就破坏了场景本身的连续性。设想我们拍摄了一个人沿着城市街道闲逛的全景镜头,接着我们拍摄了第二个镜头——这个人的脚步在人行道上的近景镜头。如果拍摄正确的话,我们能够选择一个合适的剪辑点把这两个镜头剪辑在一起,并看到这个人犹如动作连续地在行走。除了动作匹配之外,对于成功的匹配镜头而言,观众在前后两个镜头的画面内所看到的其他任何事物也应是相同的,否则很容易穿帮。例如,如果我们在全景中看到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但是接着切到脚在草地上走路的镜头,那样就跳切了,无法保持剪辑的连续性。或者,如果我们的演员穿着一双不同的鞋子,镜头也将是不匹配的。
拍摄和表演的诸如此类的错误都会在某种程度上破坏场景本身和剪辑的连续性:出现在前一个镜头中的道具,在下一个镜头中消失了;在镜头切换时灯光的方向与颜色改变了;领带的花纹不一样了,或者香烟突然变短了;演员的屏幕方向突然反转了,等等。
为了防止在前期拍摄中连续性遭到破坏,好莱坞电影制作者开发出了一整套可以使镜头的衔接平滑流畅的拍摄模式和方法,下面略做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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